阿利烈没想到秦暮晓会救她,也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意义,她被安置在一个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刚被放下,整个人便无力地往后仰,靠在了椅子上。
“满宁已败,很快剩下的余党也会被处理掉,你救走我,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要是萨利王知道了,你想迎娶琦风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边说着,猩红的血液从她的嘴角滑落,秦暮晓面色凝重,随手扯过地上一具尸体的衣服,撕成布条给阿利烈包扎。
“不用你在这里操心,有这个时间还是为你自己祈祷吧。”
阿利烈轻笑了一声,面上死灰一片。
“祈祷?草原上的雌鹰从不祈祷,反正母亲他们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也没什么意思…”
她开始悲观起来,不料秦暮晓非但没安慰她,反而与她抬杠。
“得了吧,你以前也没多受宠,现在好不容易自由了,还在这里嘤嘤叫,我都不想理你。”
据秦暮晓所知,满宁王的女儿很多,阿利烈是最小的,与她的姐姐们年纪差距很大,满宁王正值壮年的时候,还有精力去培养女儿,但没阿利烈什么事,阿利烈成年后,满宁王年岁已高,可以说根本就懒得理这个小女儿,加上阿利烈出生时阿父便难产而死,在府里头就更像个透明人了。
她不能理解,即便如此,阿利烈还是一心向着满宁这个母亲。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让阿利烈一口血水堵在喉头,要搁平常,她肯定气得跳起来揍秦暮晓一顿,但她现在有心无力,只能勉强对其翻个白眼。
“我都快死了,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不能。”
秦暮晓冷哼一声,随即外头走进了一个年轻的陌生郎君。
不只是阿利烈,秦暮晓也傻眼了,因为她记得自己请的是医馆里的老大夫,这也不老啊,而且性别也不对。
看着两个女人一脸茫然,叶稚庭解释道:
“包扎伤口我在行,我是德顺医馆馆主的儿子,我娘有事儿,我来也是一样的。”
他讲完过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顿时气恼。
“怎么,看不起男人?”
说着,把带过来的药箱丢到地上,砰的发出一阵响声,阿利烈缩了缩脖子,一旁的秦暮晓挑眉,有些没想到还来了个泼辣的。
她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敢不敢,伤者就在这里,您尽管治。”
阿利烈睁大了眼睛。
“受伤的可是我,你凭什么替我说话?”
说到后面,声音小了一些,只因她被叶稚庭瞪了一眼。
所幸叶稚庭虽性子看起来不好惹,但还记得自己是过来救死扶伤的,当下检查了阿利烈的伤口。
“刀口是挺深,但没伤到里面,算你命大。”
他说着,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止血的药粉便直接倒了上去,阿利烈疼得瞬间面目扭曲,一把抓住了秦暮晓的手,指甲使了吃奶的力气往里掐。
“啊!”
治伤的是阿利烈,喊出声的却另有其人,秦暮晓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断了,差点没跪到地上去。
叶稚庭看着面前的两个活宝,有些不忍直视,看着药粉完全浸入了伤口之中,他重新帮阿利烈把伤口包扎起来。
“好了,接下来的几天注意观察,虽然血是暂时止住了,但并不代表你已经度过了危险,愿巴瑙神保佑你吧。”
语毕,对阿利烈行了个布什克多的礼仪。
他收拾了药箱,转过身来对秦暮晓摊开掌心。
秦暮晓一时间没懂。
“什么?”
“医药费啊,咋了?想赖账?”
“噢。”
秦暮晓掏了掏口袋,空空如也,又去掏了掏阿利烈的,最终尴尬一笑。
“嘿嘿,没钱。”
“嘿嘿,没钱?”
这句重复多少带着点阴阳怪气,叶稚庭顿时不依了,跟着母亲开医馆这么久,只有看着确实有困难的老弱病残他们会免费医治,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大女人,有手有脚身强力壮,兜里居然一个子儿都没有,他不能接受。
“你不要以为我治不了你们两个,我现在就把她的包扎给拆了。”
此话一出,阿利烈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就连秦暮晓也慌忙地挡在叶稚庭面前。
“嘿!小大夫,您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害人的。”
“我不像我娘,我没有医德!”
“…我给你,我给你。”
秦暮晓没办法,只能掏出了阿利烈给她的玉递过去。
“呐,先押在你这里吧,你放心,她只是现在没带钱,瘦死骆驼比马大,肯定不会少你的。”
阿利烈在后头偷偷看着呢,见秦暮晓居然把玉给了,当即激动起来。
“我给你的玉,你就这么给出去了?”
“说的是押,你听懂没?”
“那也不行啊,那可是我阿父留给我的。”
“你给我不是我的了吗?”
“那也是给你包马场的,没说你可以用在别的地方!”
两人吵了起来,叶稚庭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间觉得自己懂了什么,嘴一张“哦”了一声。
他把玉收好,说道:
“行了,既然递到我手上,这玉就先给我保管了,你放心,我不贪你们的,医馆就在城东中街一家茶楼旁边,什么时候送了药费过来,我什么时候还,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
两人相对一眼,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叶稚庭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了,秦暮晓守了阿利烈一会儿,将其慢慢陷入了沉睡之中,将人安置好才离开了。
策马回到放下牧远鸣的临时住所里,刚一开门,便有个身影扑到了她的怀里。
“暮晓,你总算回来了,宫里…”
“你放心,萨利赢了。”
闻言,牧远鸣瞬间转悲为喜,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
“真的吗?太好了。”
他松了口气,进而想起了什么,问道:
“那阿利烈,她是不是…”
“她还活着,但她以后必须隐姓埋名,重新来过。”
满宁背叛了萨利,萨利王不会允许阿利烈活着。
“是吗?暮晓,我没想到你会去救他,不过谢谢你救她…”
牧远鸣垂下眼眸,他还沉浸在事态反转的恍惚之中,现在的发展跟他记忆里的可不一样,双亲还在,阿利烈也还活着,他也不再因为内斗而孤身一人。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对满宁到了最后也没有设防,是阿利烈把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她却死了,满宁王根本不在乎她,尸骨未寒,宫里头传出的欢声笑语有三天三夜这么长,好像她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我了解阿利烈,如果可以,她绝对不希望这场内斗发生,我会去跟母亲求情,求她放阿利烈一马。”
“好。”
秦暮晓对此没有异议。
“现在萨利已经取得了胜利,我送你回宫吧。”
她伪造前朝遗旨是大罪,虽然是在帮助萨利,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先不要在萨利王面前出现。
牧远鸣听出了秦暮晓话里的意思,不甚同意。
“送我回宫你便走?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暮晓,我想以后的每一天都能看到你,我会跟母亲解释清楚一切,你等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