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死了，在很久很久以前。
——海瑟妮·沙尘
……
“所以……你们是姐妹？”
奈莉尔好奇地打量着满脸嫌弃的海瑟妮，还有狼狈趴在地上，用手捂着臀部的灰袍人，两位的容貌倒确实有诸多相似之处，只是气质上却天差地别。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应该就是真的。”
海瑟妮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说道。
“姐姐，你到底还要在地上躺多久？”
“我当然是真的，如假包换。”
闻言，丹妮当即翻身爬了起来，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表情就好像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同时拍了拍衣袍上面的沙尘。
“大，大公主。”
燕翎总算找到机会行礼问好，虽然眼前的女人和她想象中的大公主存在些许差异，但法理上都是她们这些昔日王室卫队需要效忠的第一对象。
“免礼，你是傻妮妮的亲卫吧，真是劳烦你了，照顾这丫头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吧？嘿嘿嘿，还记得她小时候嗷——”
“不，不麻烦……”
燕翎嘴角微微抽搐，默默垂下脑袋，眼观鼻观口观心，尽可能避免自己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
眼前正在上映沙尘王室的家暴场面，二公主一记漂亮的肘击正中心窝，一下子就让大公主把还没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真是让人羡慕的感情啊。”
奈莉尔在一旁由衷地感叹道。
“那当然，这傻妮妮打小就跟我亲……嗷！别打脸！噢！”
丹妮一边颇为骄傲地应和道，一边被打得抱头鼠窜，但明明是被单方面暴揍的一方，她的脸上却流淌着止不住欣喜的笑容。
而与她相反的，海瑟妮虽然在用力地捶打着她的姐姐，但眼角却愈发湿润，直至丹妮玩笑般的呼救声再也无法掩盖那压抑的抽泣声。
丹妮脸上的笑容终于褪去，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在最后一次双手捶打之后完全陷进了她的怀中。
失声痛哭。
“我以为，你死了。”海瑟妮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
“……对不起。”
丹妮·沙尘回答道，她将海瑟妮拥入怀中，轻拂着那头柔顺的长发，眼神柔和而坚决。
“我的确死了，但我又从死者的国度回来了，要为了我们的梦想，再死一次。”
……
几人在哀悼沙丘的最高处燃起篝火，海瑟妮和丹妮依偎在一起，前者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失踪多年亲人的出现，一直死死拉着对方的袖袍，生怕丹妮会像海市蜃楼般消散在眼前。
“……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打扰你们姐妹的重逢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但很抱歉，我蛮赶时间的。”
奈莉尔内心愈发急躁，在场面安定下来之后，终于忍不住向丹妮开口问道。
“我就直说了，你是沙尘王室的长公主吧，月落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要怎么才能进去？”
奈莉尔对超出计划外的事物本能地感到不安，不仅是出于对洛尔的担心，她更加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切断她和少年之间的联系。
对拥有天生直觉并精通诸多仪式的奈莉尔来说，只要她有心找寻，几乎没有事物能够逃过她的眼睛。
这还是第一次，奈莉尔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丹妮抬起眼看了奈莉尔一眼，同为美之神性的巫师，哪怕并非同一条道路，她也能够感觉出对方拥有毫不逊色于自己的神性造诣。
“你已经知道了它的名字啊……那是一头恶魔的领地，它自称众欲欢宴之主，但毫无疑问，那是一头纯粹的邪魔。”
丹妮眼神冰冷地说出了月落城的秘密，在她怀中的海瑟妮和一旁的小透明燕翎安静地倾听着。
“众欲欢宴，听起来像是一尊神只啊……”
奈莉尔喃喃着这个尊号，不出意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有些时候，颂念尊名能够与对方建立联系，但显然不适用于现在，对方并没有回应。
“没用的，我已经尝试了很多次，但它都没有出现，我猜测，它应该是故意藏起来了。”
丹妮说出了自己猜测的依据：“那座城只有在那头恶魔狩猎的时候会出现，但有时候也会在极端炽烈的欲望和情感呼唤下降临。”
“王室曾经有过尝试，用上万将死之人求生的欲望作为祭品，换取了它的提前降临。”
奈莉尔倒是没什么反应，海瑟妮却忽然开口：“哀悼之日？”
于是燕翎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内心生起寒意。
哀悼之日，前所未有的疯癫庆典，上万三天滴水未沾的奴隶，在求生的本能下互相厮杀，痛饮她人的鲜血来延续生命。
那一日，哀悼沙丘的天空都被染成血色，极致的痛苦和疯狂，伴随着无法想象的浑浊欲望升上天空。
如同末日蜃景，传说中的绿洲出现在风沙之中，连同那座金光璀璨的城池。
“在此之前，我尝试利用自己的歌声来呼唤月落城的降临，一开始是有反应的，毕竟恶魔这种东西，大都来者不拒。”
丹妮说起了自己的尝试，这同时也透露出她是相当强大的歌者，奈莉尔也不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就在我快要成功的时候，那座城又突然消失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它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丹妮带着困惑说道，按理说像她这样送上门的猎物，那头邪魔不应该会放过才对，除非……
“它有了更好的猎物。”
奈莉尔显然比丹妮知道得更多，她眯起眼，表情不再慵懒随和，像是出了鞘的利剑，绽放着让人胆寒的光。
这份冰冷肃杀的气息，就连丹妮也为之震慑，她开始疑惑自己的妹妹上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家伙。
“你去过月落城。”
奈莉尔忽然笃定地说道，眼眸中的光芒内敛而深邃。
“是的，我曾经去过一次，我和我的母亲，当今的沙王陛下。”
丹妮坦然回答道，没有去看怀中海瑟妮眼中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接着说道。
“那时，她还没有变成如今的疯王，我们参与了那头恶魔的赌局，为了将水和绿洲赢回戈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