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风尘仆行;
世俗纷扰,孤臣挥戈。
林叶赶至台泉城后,寒漠带着他至江边险崖,二人面对滚滚东去的江水,对坐商谈,一直聊到暮色降临,二人方才各自回去安睡。
翌日,叶帧与林叶密聊一上午后,叶帧带着林叶找到白遥,叶帧介绍道:
“兄长,这位是我大名道巴林城的故人之子,林叶,聪颖过人,豪气无双,一手剑法更是出神入化,后面我要打理军务,我特地请他来帮你的忙。”
叶帧转头向林叶道:
“贤侄,这位便是我兄长,白家族长白遥。”
林叶向白遥拱手叩首道:
“林叶拜见白叔。”
“好,好,果然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多谢贤侄前来相助。”
林叶确实长得好,眉清目秀,修长的身材,较为白皙的面庞之上,因逃亡之因,多出一股坚毅,沉着之色,本来熟读诗书的他是巴林城主的不二人选,只是世道艰辛,事与愿违。
“兄长,贤侄,你俩聊,我还有事,先走。”
叶帧的军队刚成立,一大堆事要忙活,白遥知道水随天已将人拉到一起,具体的情况他没问,更不知道寒漠的存在,他一直以为寒漠是水随天的贴身侍卫。
“贤侄,走,我先带你去家里看看,见一下你叔母,还有家里人。”
“好,一切听白叔吩咐。”
“呵呵,你这孩子,说什么吩咐,咱们就是一家人。”
白遥以为林叶的叶,与叶帧的叶有关系,加上又是叶帧亲自找来替他帮自己的,那必须是一家人才会这么安排,其实林叶与叶帧一丁点儿关系都没。
白遥的夫人叶幔在白遥的暗示下,表现得更为亲切,差点拿林叶当儿子,虽然大了点,论生,还是能生得出的。
三十七岁想生个二十四岁的儿子,好像难度不小,可能性较低吧。
叶幔不管,这孩子她就是喜欢,必须留下,吃饭,一家人喝一杯。
叶幔亲自下厨,弄上几个合口的菜,一家人一起吃饭。
家中只有四人,白诉虽没参军,但他跟在白询身后混着,不回来,十六岁的白语大大方方喊一声叶哥哥。
酒杯一端,便会畅谈往事,白遥不好意思问,叶幔可不管,得问问家里的情况,她好像有想法。
“叔母,我一家人都已被杀光,如今,只剩下我一人。”
林叶本不想再说出这个话题,伤疤已结,再提就是将结的疤撕开,痛苦只有他自己懂,但叶幔问起,林叶不忍心不说,叶幔对他实在太好,让他有种错觉,是娘在和他说话。
“孩子,是叔母不好,看我这张烂嘴。”
叶幔放下筷子想抽自己一巴掌,慌忙间被林叶拉住,此时的林叶,双目已然湿润,林叶有些颤抖的说道:
“叔母,不要,说出来这没什么,况且仇已得报,那些贼人已被杀,是我亲手所杀,叔母,你让我想起我娘,谢谢你给我娘的感觉。”
林叶说完,已泪流满面,叶幔心疼,抱住林叶痛哭流涕,白遥灌下杯酒,恨道:
“那些个混蛋,为何就不让人过安生日子。”
他们都忘记,旁边还有个掩面低泣的白语,只从沾满泪水的指缝间呆望着。
叶幔怜惜的抚摸着林叶的脸庞,疼爱的呜咽道:
“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娘,你就是我的儿子。”
林叶再也按捺不住,呜咽之声喷涌而出。
“娘!”
这一道撕心裂肺之声,将四个人的心同时深深刺痛,痛彻心扉。
林叶跪在叶幔的身前,他认下这个娘,他无法拒绝母爱,他渴望爱,没有家的一个人,真的好孤单,就算兄弟再多,母爱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有娘的孩子,才会让自己觉得,前面还有希望。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白遥低头愤恨,白语视线内一片模糊,林叶好像回到娘的肚子里,他的心,有了港湾,叶幔轻拍着林叶,她就觉得在哄儿子睡觉呢。
“你们在干啥?”
白诉的一道童音将四人喊醒,叶幔急忙高呼。
“诉儿,快过来,这是你大哥林叶,以后询儿变成二哥,听懂没?”
白诉有点一下接受不了,怎么突然多出个大哥?但他仍然有礼貌的喊道:
“哦,大哥好,你叫啥?”
叶幔顿时咆哮道:
“你个混蛋,刚与你说过,林叶,是娘的儿子,娘的大儿子,记不住吗?”
林叶急忙抚摸着叶幔的臂膀,为白诉解忧道:
“娘,小弟刚见到我呢,等日后让我们慢慢熟悉,娘,可好?”
叶幔这才缓下口气道:
“还是叶儿懂事,诉儿,日后要听你大哥的话,你回来做甚?吃饭没?”
白诉脖子一缩道:
“呃,我吃过了,我回来,帮大哥,不,帮二哥拿弓。”
白遥皱眉道:
“拿弓?拿弓做甚?”
白诉响着童音解释道:
“大帅身边有个人,才学过八箭几日,无人是对手,二哥不服,想借爹的'宝灵弓'一用,便喊我来拿。”
白遥斥骂道:
“滚蛋,不许拿,技不如人就要服,用外物能赢也是输,告诉他,有空就去多练。”
“哦哦,那我去告诉他,诸位,我走先。”
白诉被赶走,他开心死了,万一爹动手,那屁股会开花的,感谢大哥,救得我屁股一回。
白诉的打岔终于让白遥四人将一顿饭吃完,只是叶幔的眼神不断掠过身边的林叶和白语,并在饭后她就做出安排。
“遥哥,你先去忙吧,语儿,你带你大哥去各处认识一下,将环境弄熟悉,别到时候走错家门呢。”
“好的,娘,大哥,我们走。”
白语带着林叶到处乱逛,她的心有些乱,林叶又像个闷葫芦,走过一会儿后,一处无人小道之上,白语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哥,你是否还在想着你的妻子?”
林叶的眉眼之间闪过一道影子,偶尔会在梦中见到的那道身影,他惨笑道:
“我没有妻子。”
“你不曾娶亲?”
“不曾。”
“大哥骗人,你的神色,谁都能懂,你心里有个女人。”
“小妹,确实如此,但她已不在,况且,直到她不在,我也不知道她有无爱过我,而我必须活下去,只能将她做为一份寄托,这几年来,已成为习惯。”
“大哥,人不能活在虚幻之中,必须面对现实,你既然选择活下去,就应该好好活,愁烦苦闷会影响生命,更会影响家人之情绪,我爹就是这样,唉,心思为何不能放开些呢?”
林叶的心头猛然一惊,想起寒漠的交待,以身感人,以己渡人。
若自己还是这样,那如何去帮助别人?林叶对着白语躬身一礼道:
“小妹一语惊醒梦中人,为兄必会做出改变。”
白语歪脑坏笑道:
“当真?”
林叶立刻举手起誓道:
“我林叶指天为誓,若说假话,死于乱箭之下…”
白语的素手挡住林叶的嘴唇,白语的双眼内闪起泪花,含情脉脉道:
“大哥,别活在梦里,你身边有活人,有爱你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