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踏青,飒若流星;
紫袍长枪,古道扬尘。
秋影单枪匹马来到灵济城外,长枪斜挥,声动如雷。
“广开,给我滚出来。”
秋影收到寒漠的传讯,暂时无法对广开出手,寒漠说的明白,就是不想介入广开与宋风的争斗。
秋影懂得寒漠的意思,狗咬狗嘛,等到两者俱伤之时,寒漠再出手收割,省时省力。
秋影不忍,广开是曾经的兄弟,如今在寒漠眼中被当成一条野犬般存在。
秋影心怒,他不是怒寒漠,寒漠是战术性等待,换谁都会这么做,他怒的是广开,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
“休要猖狂,我来会你。”
冲出城来的是苍序,拎着一把开山斧,跃马纵向秋影,人借马势,长斧下劈,带着千钧之力而至。
秋影神色一凝,左手中缰绳往左侧一拉,身体同时往左倾斜,正好让过斧头。
“枪尘如烟,春意几许”
“九转梅花枪法”,秋影右手的无极枪出手,风驰电掣的一刺,流光瞬息的一刺,若疾霆转雷而激迅似风,在苍序手中大斧劈落的势尽之时。
“嘭”
无极枪将苍序捅下马来,秋影用的是枪尾。
苍序的口中无法说出一个字,胸口像被大锤砸过,闷得难以喘气,他躺在地上,不停揉着胸口,幸亏穿着铠甲,否则就穿了呀,他还不知道秋影用的是枪尾。
“见过总镖头。”
名通拍马出城,终于赶至,他看都没看苍序,活该,你也不问问来的是谁。
“广开在何处?为何不愿见我?”
秋影见名通没扛他的贯虹刀,语气好上不少,不过苍序晃悠悠站起身,正待张口说话,名通喝斥道:
“还不谢总镖头饶你不死,换成枪头,你早已归天。”
苍序后背顿时湿透,竟恐怖如斯?他急忙拱手叩首道:
“苍序拜谢总镖头不杀之恩。”
秋影没理苍序,他皱眉看着名通,名通犹豫不决的低声道:
“大帅病倒,总镖头可否入城再说?”
“进城。”
秋影听到广开生病,心中的情弦被拨动,打马进城,秋影边走边问道:
“何病?严重否?”
名通落寞的回道:
“是心病,秋大哥,请你劝劝大帅,他就是想不开。”
“哼,他名为开,却又为何想不开,我看他是想得太开。”
说着狠话,心中却是挂碍,名通趁热打铁道:
“秋大哥,没有爱怎会有恨,也唯有你能劝说他。”
“你也认为他做的对?”
名通辩驳道:
“秋大哥,十余年来,每过去一年,心中的希望就会失落一分,究竟要等到何时?再等下去,我的手已挥不动刀,秋大哥,我名通不怕死,只是希望能在死之前,拼一下。”
秋影叹道:
“拼一下?就算是,那也不能丢弃根本,怎能损害百姓之利益?况且,他更难,快走吧,驾!”
名通将秋影领至广开院外后,没跟着进去,而是带一直缩头缩脑跟着的苍序去检查,看看伤着没,其实主要是对他讲秋影。
秋影进得院子后,最先见到的是广峻与广节,二人熟识秋影。
“拜见秋伯父!”
“好好,大人了啊!”
秋影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寒漠的脸庞,好像跟广峻一样大,为什么广峻像个孩子,那小子却像个老妖怪?
“伯父,请你救救我爹。”
广节稍小几岁,心性更小,声音已近哽咽,秋影拍拍二人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我会的,我想,问你俩一个问题。”
广峻应声道:
“伯父请问。”
秋影温声道:
“你俩对广风的死,有何看法?我想听听你俩的心里话。”
广峻看看广节,咬咬嘴唇道:
“父帅喜欢二哥,但我俩不喜欢,并不是因为嫉妒,而是觉得,二哥很令人害怕,大哥一直是大大咧咧,有点傻傻的,父帅觉得他无能,可现在,大哥的生死尚不知。”
广峻说完,广节跟着重重的点点头,答非所问,像什么都没说,但又将一切说的明白。
秋影微笑道:
“我知道了,你俩休息一下,我去看他,一切都会好的,乐观点。”
广开在房间内,将三人的话听得明白,他知道秋影是故意问给自己听的,但是,真的有错吗?
秋影进得房间后,双手将窗户推开,背对着床上的广开道:
“夏日要通风,病人更需要,尤其是心病,我刚才与广峻说话时,想到那个人,同样未满二十,他却无比通透,虽然有时候仍会闹孩子气,但他对百姓比谁都看得重,他十八岁就愿意为一城百姓赴死,他能逃,但他依然选择走死路。”
“他活过来没?”
“当然,他不仅武艺不错,智慧还不错,运气也不错。”
“岂非是完美之人?”
“完美?呵呵,人间不可能有完美之人,他也有缺点,他重情,谁伤害百姓,他会跟那人死磕到底,他宁愿死都不会屈服,他还很贪财,但他赚的钱同样用之于民。”
“大哥,我没伤害百姓,我只是想征兵而已,他们为何不愿意为国家付出,其实他们都该死。”
“嗯,你说的,也对,但是当你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他人之时,你没想过,他们为何不能与你一样呢?十余年的确够长,这个意愿,你岂非同样不满?”
广开变得沉默,百姓与自己处于相同的角度,自己选择一条自认为正确的路,百姓也同样能选择,何错之有?
秋影的姿势不变,他面朝窗外,双手按着窗沿,继续喃喃说道:
“每个人的选择都是由心而走,所以你嫌弃广清,你选择广风,无非是他杀伐心重,有些小聪明,自以为军队他能接手,能带着'雷狮军'继续辉煌,我说的可对?”
“是,广清过于平庸。”
“广清能和安随他们成为朋友,广风却在算计着除掉安随,结果自己反而变成他人的棋子,不仅自己身死,连广清也身陷其中。”
“是我的错。”
“不仅如此,你的兵呢?”
“可能他们安逸太久,不愿征战。”
“错,你的兵在战场之上,只是换到那个人手下,而且是自愿的,你真的很悲哀。”
广开的脑海之中顿时变得清明,自己的问题,反而是靠远在数百里外的秋影来告诉自己,真的很讽刺,原来真相是自己,难怪什么都看不见。
“我已不适合为帅。”
“将开济拿下,陪我去走镖吧,我还可以给你介绍个朋友。”
广开坐起身体,他已能下床,像吃过一颗仙丹似的,他来到窗边问道:
“是谁?”
“是个将痛苦藏于心中二十年,都不曾有一丝显露之人,重要的是那时他才十四岁。”
“岂非又是个完美之人?”
“呵呵,他的毛病更多,多到连那个人都嫌他,不过那个人不知道他的痛而已。”
“他俩,有关系?”
“有,一家人。”
秋影转身看向广开,柔声道:
“兄弟,我们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