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韵味雄奇而又秀美。
漫步在包裹于林木葱郁中的永庆城,就算时而鸟翔山谷,河水湍流,也会有一种特别的清幽静谧。
永庆城与遂复城、广岭城不同,是一座真正的山城,一条蜿蜒的小河,将深山中的永庆城一分为二。
所有的建筑都是依山而建,高低错落,翘角飞檐,溪水潺潺,修竹掩映,甚是壮观。
曲折绵长的青石梯,拾级而上,缓步而行,在一山腰之处,终于来到蔡家大宅。
龙厉先行入城主府告知过后,蔡胪出门相迎,并且左一句恩公,右一句恩公,将寒漠一行迎入府中,盛情款待。
蔡胪四十多岁,身材中等,面容有些苍桑,陪在一旁之时,脸上稍微有些喜色,但很明显,并不是真的开心。
蔡胪的举止让寒漠觉得很可行,他没有避讳任何人,运转中参功之后,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据说蔡城主曾想找纷焰拼命,当时你竟未考虑过蔡家族人的安危?”
蔡胪苦笑道:
“确实没有,我一心想为师兄报仇,师兄是师父的独子,我无法陪师兄将师门发扬光大,更不能为师兄报仇雪恨,要考虑这,想着那,呵呵,搞不懂为何接任这城主之位。”
“龙厉他们并没说错,你既已接下这家主之位,必须为蔡家一族之人考虑,况且你还是城主,更要考虑这一城百姓之性命。”
蔡胪低头沮丧道:
“恩公说的对,只是我心中有愧于师门,有负于师兄,族人与百姓的确不能为我所累,我,难受。”
“如今仇已得报,不知蔡城主有无想过,让这人间不再有刀庐之悲剧发生。”
蔡胪抬头瞋目,双拳紧握道:
“恩公,我一直都想,杀光那帮高高在上,却又贱踏百姓性命之人,然而我如此的无能,只能想想而已。”
望着又将头颅垂低的蔡胪,寒漠心中暗想,或许真有希望,寒漠试探道:
“蔡城主,你口口声声称呼我为恩公,若我挟恩图报,你该当如何?”
蔡胪没任何犹豫,跪拜叩首道:
“恩公为我报得血仇,蔡胪这颗项上人头,现在便可送于恩公。”
寒漠将蔡胪扶起,温声道:
“我要你的头做甚?你的命应该留下完成你心中之愿,只是途中艰辛,确实有可能会送命,不知你可敢一试?”
蔡胪的眼中闪出光芒,他终于明白,寒漠是有事而来,蔡胪郑重道:
“恩公尽管吩咐,蔡胪当肝脑涂地,至死方休!”
寒漠有所顾虑的疑问道:
“你蔡家一族,可有异心之人?”
蔡胪斩钉截铁道:
“恩公,当日我欲复仇,蔡族无一人反对,族人皆习我师门之'明义刀法',夫定卑高,以刀明义,夫不立义,岂如鸟兽。”
“好,你可知晓我之姓名?”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将慷慨激昂的蔡胪搞懵,蔡胪茫然回道:
“姓名?恩公名为龙举呀。”
寒漠正色道:
“不错,不过,我还有一个名字,我叫寒漠,也叫天漠,北雪国主之子。”
“轰”
杨茉脑海之中犹如响起一道炸雷,幸亏有玖儿扶着,傻夫人的反应快,她瞄向身侧,离开与寤寐在闹玩着吃糕点,鸿鹄只顾着喝茶,原来他们都知道。
杨茉急忙凝住心神,自己的夫君是谁都不知道,万一被人看出来,那得丢死个人,晚上回房再收拾他,傻夫人顿时恢复原状。
蔡胪呆,龙厉更呆,只不过蔡胪反应快,稍稍一颤之后,拉起龙厉跪至寒漠面前行礼,这次,寒漠没再扶。
“蔡胪(龙厉),拜见少爷,今生只为少爷之侍从,至死不渝!”
寒漠散去中参功,将手一扬道:
“好,起来吧,一切放心中便可,表面之上,我仍是龙举,切记不可露出破绽。”
寒漠说完,朝杨茉笑嘻嘻挤挤眼,却惹来傻夫人狠狠一瞪眼,傻夫人生气,看你怎么哄。
寒漠抱歉一笑,回房用棒棒糖哄,寒漠对士离和仲开喊道:
“离开,你俩速去吉富城,将牧风、钟复与悲叹同、元季四人叫来。”
“哦,这就去。”
寒漠回头吩咐龙厉道:
“你速回遂复城,通知方卮,一切照计划进行,记住,你已是医馆的人,任何事都不用管,可以多学点医术。”
“少爷放心,我懂。”
“事不宜迟,快去。”
“喏!”
此时的天色虽近晚,但寒漠仍要离开二人与龙厉出发,蔡胪这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虽然不知道是何事,既已做出决定,不用多想,自有知道的时候。
蔡胪一扫心中之阴霾,他认为,自己为师门的复仇之路才真正开始,纵有千难万险,我愿往矣。
暮色降临,一弯下弦月静静悬于天空之上,离“武举会”的月圆之夜,只剩月余。
弦月之辉微清,但它并未因光弱而自卑,淡淡的云彩追逐之下,步履依然从容。
清风无迹云有途,弦月一弯醉夜暮。
寒漠无心赏月,他要哄傻夫人,杨茉看上去,是真生气,棒棒糖都不好使,寒漠只能抱着傻夫人,全盘托出。
夜渐深。
永庆城沐浴在清洌的月光之中,枝摇叶动,翠叶影碎,偶尔间或有逐云飘过,仍是一派安详与恬淡,永庆城渐渐沉寂,人间一片宁静,唯有寒漠在向傻夫人不停的道歉。
傻夫人相当睿智,听完之后,立刻钻入寒漠怀中,以示原谅,因为还有一个古时雪,更是什么都不知道,杨茉开始为寒漠担忧。
“夫君,小雪姐姐那,怎么办?她怀的可是我天家的血脉。”
拥着杨茉的寒漠,叹气道:
“我哪知道怎么办,她让我们全住她家去,你愿意去?”
“这哪行,又不是入赘,就算是入赘,也没带着全家去入的,小雪姐姐的想法好怪。”
“她爱她爹呗,唉,都怪我,若没这一段,大家都没烦恼。”
“夫君,这是命,义父养你的第一刻便已注定,逃不掉的,就像我去追你的时候一样,我是身不由己,好像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她有孕在身,我怕影响她的情绪,等她生完孩子,让她自己选择吧,就像你二兄长自主决定一样。”
“夫君,这里距古丘城并不太远,我想回去见见娘和姐姐、妹妹们。”
“不行哦,正因有你,'武举会'之前,我都不能回家,眼线太多,回去会给燕儿带来无尽的麻烦,更会对二叔后面的计划产生影响,忍忍吧,会后就带你回去见娘。”
“好吧,我还要去拜祭义父。”
“可以,傻夫人真乖。”
“你放心,我会继续做傻夫人,不过回到灵绎城,星如雨和蓝巧颜,哼哼,老娘要让你俩好看。”
“咦,你不应该感谢她俩?”
“谢是另外一回事,但是骗我就该打屁股,将棒棒糖拿过来,我要惩罚。”
“要不,早点睡,明日再罚。”
“不行,立刻,马上,快点!”
夜正浓。
永庆城更幽。
劳累一日的人们已酣然入睡,忽然一只调皮的幼蝉,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尖叫,将深夜的空灵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