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月升空。
青原王宋北,于傍晚时分方至京城,他的住处不像宋眼与宋楼,院落之内,甚是冷清。
宋北正在望月,愁容不展,并伴随着阵阵叹息之声,像是在忧心这月,为何还未满轮。
秋月盈凸。
月华清冷,从宋北的双额洒落,仿佛一个透明之罩,将宋北隔绝于这喧嚣的京城之外,他的身影,甚是落寞。
宋北的身边,只剩下麦与状与麦与殊,暗雪山之军由“东观西护”、普格杰与思力元统率,然而两位教主的一去不回,让宋北难掩失落。
“王爷,此次盛会对王爷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王爷,届时可多招揽一些精英干将,暗雪山之军何妨不能崛起!”
麦与状与麦与殊的鼓励,让宋北的身体顿时直上几分,他沉声道:
“确实,军队尚在,我何必如此堕落,当重振旗鼓,日后需改变战略,以退为进,以守代攻。”
“王爷英明。”
宋北在想着暗雪山之军,令先更想,他正于乌丘的“雪狮军”大帅帐营内发布军令。
“斥候来报,宋北已抵达京城,大军今夜急行军,于明日夜间包围呼吉城,'武举会'之日,便是进攻之时,四门齐攻,不分主次,先登者记首攻,拿下普格杰与思力元头颅者重赏。”
帐下大将与将军们,同时拱手道:
“谨遵大帅号令!”
令先面无异色道:
“我需要快速解决这部军,灭掉'暗雪山',以后的呼吉城将纳入青原道版图,不再有特例,赤亦听令!”
赤亦出列道:
“末将在!”
令先郑重道:
“请赤副帅战后扫尾,稳定民心,我需前往昌里城,那里还有一场大战。”
大将云泣出列施礼道:
“禀大帅,末将愿往,替大帅铲平宵小。”
令先的脸色渐温,带着点笑意道:
“云将军真贪心,莫非不愿少帅部喝上点汤汁,呵呵!”
“哈哈哈哈!”
令先的话顿时引来将军们的一阵狂笑,云泣则是带着点恼羞道:
“笑个屁,我就想让大帅少辛苦一点而已。”
大将凉由乐呵呵道:
“云将军,你那点小心思,兄弟们都知晓,何必装蒜呐,哈哈哈哈!”
令先好奇道:
“哦?云将军有小心思?”
云泣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开口,大将文哀爽声道:
“回大帅,云将军就想与少帅见见面,日思夜想的念叨呢,末将曾说,少帅虽然英俊,可他是男子啊,哈哈哈哈!”
令先大手一挥道:
“此乃小事耳,此战过后,大帅部移军昌里以东之神武城,少帅部移军乔登以东之德岚城,共同压制大名道,本帅将进驻青原城,静待少帅归来,大军出发!”
“遵命!”
秋风吹度,宵月苍茫。
沙浪不再澎湃,月神之光将狂妄之漠安抚,温润的月华之下,满天星光像是月神之泪,将大漠所哀伤,浪丘变得平静,渐渐沉寂于月神的轻拂之中。
月落沙海,银光褶皱起道道波澜,千军万马,铁甲森寒,刀枪在月华之下,寒光冷冽,散发出无情的光芒。
大漠之秋夜,遍地星光,在苍凉中等待着辉煌,痛苦必须收藏,唯有坚强,方能永久地剔除哀伤。
悄然间,青原道飘起战火的狼烟之味,这对于宋北来说,他无从得知,然而对杨骏来说,就因为心知肚明,才使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大宋的变化之大,刺激过深,他正与杨荒及杨营在密聊。
杨荒是杨家长子,比杨营大六岁,深得杨骏教诲,颇有乃父之风,杨营则是与杨越很相像,以至于外人见到杨荒与杨营走在一起时,会误认为是杨骏与杨越。
外貌行事风格相像,无法代表感情相同,杨越对杨骏以欠着命的态度在相处,任何事都自愿听从兄长的,哪怕心里不同意,说出建议被否决之后,杨越仍然能一如既往的敬爱兄长。
杨营不欠杨荒的情债,杨营的处事思路在跟着杨越走,面对否决心里不痛快,他做不到杨越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势必影响到感情,虽然表面得装好。
“营儿,或许帮令先争取道台之职位,有些不切合实际,你需与令先将原由说明,灵绎道之变化实在过大。”
杨营瞬间觉得很不满意,两个月前谈好的事,事到临头,你说变卦就变卦,还得我去找令先说,我怎么开口?不要脸的吗?杨营怏怏不乐道:
“大伯,当初只说王爷之位不给其保证,道台之职是我拍着胸脯给过定论的,况且尚未到提及之时,可否等争取之后再说?”
杨荒听着不舒服,家主说话,你就听着,岂能有怨言牢骚?杨荒腹诽心谤道:
“营弟,父亲之言是防患于未然,乃登高望远之见,只管去做便是,切不可存有芥蒂之心。”
杨骏只是冷冷的看着杨营,犹如看着那个老是忤逆自己意思的杨越,心中未免有些恼火。
杨营更是暴怒,关键是自己有理啊,杨营咬牙道:
“荒兄长,让我去做口是心非之人?坑蒙拐骗之徒?当初为何能想到王爷之位无从保证?就因为有过各种预料,然而如今稍有风云,我便要贴上丑陋之伪装?岂不令人恶心?!”
杨骏伸手止住欲爆起的杨荒,压压胸中的怒气道:
“营儿,踰空已占据开济道,司马家落于其圈套之中,我杨家岂能不做防备?他令先若想坐得道台之位,必须交出兵权,哪怕是半部之军,大伯是为杨家之长远而虑,营儿你,可否理解?”
杨营哭笑不得道:
“大伯,他令先又不是傻子,就算找遍这人间,也没有愿意拿军队来换官职之人呐!”
杨骏冷笑道:
“对,就是逼他放手,换而言之,拿出部分军队,得来道台之位,此交易之于令先来说,他并非定然一言拒之,营儿何不试行之?”
杨荒趁热打铁道:
“营弟,父亲所言皆是为杨家一族所虑,若有军队在手,杨家去拿下古丘道,与宋楼联盟,如此方能真正立足于大宋。”
杨骏连声道:
“营儿,古丘虽小,然而之于我杨家一门,足矣,你万不能只思自己一人,作为杨家之人,必须着眼于杨家一族,你可明白?”
杨营不怒反笑道:
“大伯略不世出之计谋,确实高深莫测,令侄儿顶礼膜拜,看来大伯对古丘王之位,早有窥探,侄儿心悦诚服,然而侄儿有一事不明,请大伯示下。”
杨骏手一扬,淡然道:
“讲。”
杨营笑盈盈的询问道:
“大伯可有想过杨茉之处境?”
杨荒不屑一顾道:
“杨家的女子为杨家奉献,莫非不应该?司马皇妃小陛下九岁,司徒皇妃小十一岁,她们何时有过怨言?杨家的皇后也小有七岁之余,谁人不在为家族拼命?!”
杨骏闭上眼睛,开始等待结果,杨营见状,微笑着站起身,对着杨骏躬身一礼道:
“大伯,我姓杨,是杨越之子,但无杨越之心,该还你命的人叫杨越,而非杨营,更非杨茉,人间杨姓之人何其多,你杨骏之杨,我杨营姓不起,自此分别,无怨亦无仇,大可当陌生人处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