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秦父秦母抵达京北。
小家伙按照秦蓁生前所想,取名为念念,大名叫徐念念。
徐青周的户口在徐念念到达京北前已从徐家独立出来,现在这个户口本上只有父女两人。
安顿好女儿和秦父秦母,徐青周与徐砚清回了趟徐家。
徐母,徐父和徐老全在家,正在等两人。
徐老拄着拐杖起身,面色凌厉,“青周,孩子接来了?”
徐青周越过三位长辈,坐在沙发中央,“上好户口了。”
徐老看了眼徐母和徐父,到了嘴边的话没忍心说下去,只道:“那孩子命苦啊。”
徐青周嗤出薄情般的笑,他深沉地看向徐母,“妈,人死了,您满意了吗?”
徐母抿直唇线,接触到徐青周无神的目色,霎那间哑口无言。
徐青周暗色沉沉地开口,“你们不要去打扰我女儿和岳父岳母。”
徐母一改前段时间僵持的态度,嘴硬道:“她是我孙女,我怎么不能去看看。”
徐青周冷着脸反驳她的话,“她是我女儿,但不是你们的孙女。”
徐母气得面红耳赤,到底心虚,说出的话不敢如此狂妄,“孩子,说到底妈也是为了你好,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也没想那孩子会死。”
徐青周长久压抑的愁苦全然崩盘,额角的青筋根根隆起,冷目灼灼,“你没想要蓁蓁的命?你是想要我们的命!”
徐母没想到徐青周对她的恨意到了不可转圜的程度,她极力证明自己的初心,“你和她真不合适,这句话我早告诉过你。我只是想让她离开你而已。”
“重要吗?”徐青周自问自答,清凉的声音像是缓缓而流的溪水,毫无情感可谈,“她没了,已经没了,您听得懂吗?”
徐母蜷缩的指腹情不自已的颤了颤,所谓的沉静一瞬间清空,她的嗓音含着不确定,“所以你恨妈妈?”
徐青周没答。
没答即是答案。
徐母低头抹泪,跑到徐青周面前,趴在他腿边嚎啕大哭,“青周,你不能恨妈妈,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我能不想你好吗?”
吵人的哭闹声堵在心口,那地方仿佛嵌入一把锋利的匕首,徐青周扶起瘫坐在地的徐母,待她坐好,他倒退几步,隔出距离。
“从前您也是如此不讲道理的哭闹,说蓁蓁的不是,您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人姑娘是人父母的宝贝,凭什么任由你羞辱?”
“我没······”
徐青周打断她,“您做得还少吗?您总是打着爱我护我的名义处处管辖,您的爱真的让人很窒息,无论是砚清还是我,可曾感受过家庭的温馨?”
徐母依然没有反省之心,强词夺理,“你以前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你还说秦蓁好,就是这么好的?”
徐青周忽然觉得前面白费口舌了,对于一个死不悔改的人,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平静道:“不是我之前不敢,而是敬重您是我母亲。”
徐母仰头大笑,“你胡说。”
徐父出言制止,“你够了,消腾会。”
徐母怒吼,“我没有错。”
徐父怪罪徐母,“我早告诉过你,咱们家不需要联姻,你总是搞来搞去。”
徐母红了眼眶,“你也质疑我?”
徐砚清敛眸,黯然的眼眸裹满风潮,“爸,您和她属于一类人,何必互相责备?”
徐父皱眉,握紧拳头,“徐砚清,你再给我说一遍。”
徐砚清阔步走向他,双目微眯,“这个家走到今天,您占百分之九十的责任。”
徐父突地扬起手臂。
徐砚清侧脸给他打。
只是掌掴声没如想象中降落,徐青周快徐老一步,直接遏制住半空中的手臂。
他冷目瞧着徐父,而后甩掉,“爸,您心里既没有妈,更没有这个家。”
徐父捂着胸口倒在沙发上,淡黑色的瞳仁笼罩出强烈的怒火,“你俩反了天了。”
徐青周:“您若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别让她整日患得患失,您若在我和砚清小的时候,尽到父亲该尽的责任,怎么会有今天这般局面?”
徐砚清:“您们谁教过我们如何爱一个人?这个家永远是质疑,逼迫,压抑,怒气,您们是生了我们,可我们不是阿猫阿狗,是个有思想的人。不爱可以不生,生了就该负责。”
徐老始终未说话。
多年前他担忧的对峙局面在眼前演映,徐父徐母两个功利心极强的人没有什么爱情基础,不过是上一辈冠上为他们好的旗帜定下来这桩婚姻,日子将将就就的过了快一辈子,财富生意地位名利皆如愿获得。
可这两个人不会爱人,把名利场上那套拿来对付彼此,对付孩子。他们根深蒂固的以为强行结了婚,感情什么的都可以日后培养。
他们从不表达爱,矛盾误会在日积月累中增加。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徐母怀徐砚清期间,徐父在外面养了人,因而铸就加深了徐母对徐砚清的厌烦。
徐母逼那人打掉了成型的孩子,自此,他们的关系彻底决裂。可是外面的女人,家世背景不够强大,徐父自知不能结束婚姻,维护着面上的祥和,后来没多久,徐母开始在外面养人。
他们俩的私生活一个比一个混乱,只是看中名利的两人外面的形形色色皆是消遣的过客,该合体出席的国宴晚宴一定会准时到场。
“徐砚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徐母嘴角挂着讥讽的笑,“你以为我为何没找卿妍,告诉你,你之所以能和卿妍在一起,必须得感谢秦蓁,没有她的死,你们绝对不能在一起。”
徐砚清唇角轻轻一压,瞳孔涌出苦涩。
徐青周走到徐砚清身侧,“您还真是无药可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痛苦加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徐母咄咄逼人,“两个白眼狼,我怎么生出你们这两个东西。”
徐砚清嘴角的笑慢慢凝结,“够了。”
喧闹戛然而止,四周一片静寂。
徐青周的笑令人毛骨悚然,“您若是安安生生,我会为您养老,您若是像之前那般,咱们们只能当陌生人。”
徐母慌了神,“再给我说一遍。”
“再说多少遍都一样,家里有监控,自己调出来听。”
徐青周拉着徐砚清往外走,走出客厅,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和炽热的骄阳似乎能驱走无尽的黑暗。
身后碎裂和争吵的声响好像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