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昭不咸不淡地说道:“本宫有皇后的尊荣,有皇上的宠爱,有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女,你有什么需要本宫特意出言的?”
佟贵人心头一震,看着允昭雍容华贵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是啊,皇后何必要因为她进言。
佟贵人的目光有些涣散,盯着床帐,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自小和表哥一起长大,姑母病重之时,是我陪在姑母和表哥身边,我和表哥情意非常人可比。”
“入宫以后,表哥独独对我多了三分照顾,有什么赏赐,我的都比别人的厚几分,表哥同我说话的时候,也比同别人说话的时候温和。我有时候任性些,表哥也会纵容着。表哥待我,总归是不同的。”
说罢,佟贵人看向允昭,目光中含着高傲,“哪怕你占着皇后的位置又如何,在表哥那里,我才是特殊的那一个,表哥的心在我这呢。”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就变了。似乎就是从你病重晕倒那次开始,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可你非但没有死,还牢牢霸住了表哥一个月。自那之后,表哥就变了,他的心就在你身上了。”
说到此,佟贵人满眼恨意地看着允昭,“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明明都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相,你为什么又活了过来,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夺走了表哥,表哥明明是我的,明明是我的……”
允昭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佟贵人哭诉,直到佟贵人声嘶力竭、再次归于平静之时,允昭淡淡地说道:“不过是因为你陪伴孝康章太后的情意,对你照顾些罢了,你分得清照顾和爱吗?”
佟贵人顿时僵住了。
今日,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表哥看向皇后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深情,那么专注,那么缱绻。
表哥那么尊贵的人,也会俯低头颅要求皇后擦汗,也会说出夫妻同心、白头偕老的情话。
这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也许正如皇后所言,表哥从未在意过她。
看见佟贵人逐渐黯淡的双眼,允昭本以为佟贵人会伤心难耐,却没想到下一刻,佟贵人眼中重新迸发出光彩,骄傲地看向允昭。
“那又怎么样?总归我在表哥心里是特殊的,表哥一辈子都会记得我。”
允昭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冷哼了一声儿。
“记得你什么?记得你害了皇上的孩子吗?”
佟贵人神色不由地一变,盯着允昭看了几秒,随即笑道:“你在想承祜阿哥?哈哈哈哈哈……”
情绪激荡之下,佟贵人嘴角淌出血,人也没了气息。
允昭回到坤宁宫以后,还在想佟贵人最后的神情和话。
司琴给允昭端过来一杯安神茶,“娘娘,喝杯茶定定神吧。”
允昭拿过茶,喝了一口,仍然不说话。
“娘娘,佟贵人已死,咱们已经给承祜阿哥报仇了,也报了她多次谋害您的仇,您就别在多想了。”
“司琴,本宫在想,会不会承祜的死不单单是佟贵人的原因。”
“娘娘,可咱们查到的线索确实是和佟贵人有关。”
“本宫方才和佟贵人说话,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娘娘,那咱们继续查。”
“对,跟司书说,继续查。”
“娘娘,夜已深,先去沐浴吧。”
沐浴完毕后,允昭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直回想着佟贵人今日的话。
她本以为承祜的事就是佟贵人一人所为。无论是查到的线索,还是当时的形势,佟贵人都是嫌疑最大的。
确实如佟贵人所言,那时候,皇上对所有嫔妃都是冷漠的,唯独对佟贵人有几分照顾。
也正是这种特别照顾滋生了佟贵人的贪欲和野心,促使佟贵人做出许多丧心病狂之事。
佟贵人有孝康章太后的旧人,有佟家的支持,所以她不仅仅是有动机,而且有实力。
不过,万事没有绝对。既然佟贵人这般反应,那就还需要再查。
允昭皱了皱眉,有些心累。
康熙轻轻地将允昭揽入怀中,安抚道:“昭儿头疼吗?”
说罢,给允昭按揉着。
允昭回抱住皇上,闷闷道:“皇上,臣妾不头疼,就是有些心累。”
康熙皱起眉头,询问道:“朕听李德全说,你去见佟贵人了,是不是佟贵人说了什么?”
听不到允昭回话,康熙抚着允昭的头发,询问道:“昭儿是不是承诺了,要努力全心信任于朕,全心托付?”
过了一会儿,允昭迎着头看向皇上,询问道:“皇上,佟贵人几次派人去乾清宫请您,想见您最后一面,您为什么没有去呀?”
“一则,朕既然承诺过昭儿只做昭儿一个人的夫君,就不会再单独去见佟贵人,让昭儿心里难受,二则,佟贵人因着照顾皇额娘,朕是感念她的情谊,可这份情谊早就消耗完了,朕也没必要去见她。”
允昭婉婉一笑,“皇上,因为她残害皇嗣,所以消耗了那份情谊吗?”
“不仅仅是因为她残害皇嗣,还因为她几次意欲谋害昭儿,尤其是生保成之时,虽然昭儿铤而走险,撑过来了,可朕永远记得,朕当时心里的恐慌。”
允昭抚着皇上的心口,“皇上,根据臣妾查到的线索,承祜的死,确实是指向佟贵人的,可是佟贵人方才的反应,臣妾总觉得有古怪。您说,会不会还和其他人有关?”
康熙也知道允昭一直调查承祜之事,他当年全力彻查,都没有揪出来真正的凶手,只是把当时涉事的一个贵人和一些宫人处置了。
只能说背后筹谋之人做的天衣无缝。
允昭此番查出端倪,他也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咱们继续查,不能任由背后之人逃脱,也不能任由潜在的危险存在。”
“皇上,臣妾也只是一种感觉,毕竟线索确实是指向佟贵人,或许是臣妾多想了。”
康熙摸了摸允昭的脸颊,安抚道:“昭儿,你既然觉得不对劲儿,咱们继续查就好,无需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