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村,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村,有三个寨子,分别是胡家寨、杨家寨和葛家寨。
胡杨葛三姓占了全村人口的百分之八十还要多,其中胡姓人口最多,杨姓和葛姓人口数量差不多持平。
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人口,却有20几个姓氏。
三个寨子合成一个行政村,故而命名“三合”。
建国以来的,三合村的村支两委的成员,形成了一种默契。
那就是胡、杨、葛三姓共治。
支部书记、村委主任、会计三个要职,每一届都紧紧握在三姓人的手里。
其余姓氏中,哪怕有才能者,也不能进入村支两委,被彻底边缘化。
这次两委换届选举,由于臧远鹏是三合唯一一个高中生。镇政府领导想要提高村干部整体素质,故而提出让臧远鹏参选。
由于臧远鹏不是共产党员,不能进支委,只能参加村委主任竞选。
而根据多年来胡杨葛三姓达成的默契,这一届的村委主任应该由胡姓担任。
而胡姓家族的人选,就是胡勇。
和臧远鹏竞选,胡勇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毕竟,臧远鹏只是一个毕业没几年的小娃娃。
用老人们的话说,臧远鹏还属于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年纪。
但是由于臧远鹏是由镇领导建议纳入的,这让胡勇感觉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为了不出现万一的情况,胡勇决定未雨绸缪,将这个万一彻底抹杀掉。
所以,他派出自己的亲弟弟,三合村的绝对霸王胡德彪,把臧远鹏赶出三合。
只有臧远鹏不参加选举,才能彻底杜绝那个万一。
胡德彪他们走后,胡勇到了一杯枸杞酒,又从厨房端来一盘花生米,慢慢的品了起来。
就还没有喝上几口,门被推开了。
一个长相和胡勇差不多的男子走了进来。
胡勇看着男子问道:“二哥,事情办得怎么样?”
男子是胡勇的二哥,名叫胡强。
胡勇兄弟五人,名字依次为刚、强、勇、猛、彪。
他们的父亲胡云山,对自己的这五个儿子非常满意,把五个儿子说成是“三合五虎”。
还常在人前说:“我胡云山,比胡汉三还要威风。”
有人对她说:“云山叔,胡汉三是土匪,你把自己比作胡汉三?”
胡云山眼睛一瞪:“土匪怎么啦?人家还不是一代枭雄!”
说胡汉三是土匪的那人,立即闭口不说话了。
他可不敢惹三合五虎。
胡强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熬茶,一口喝了下去。
“杨姓的工作基本做通了,葛姓的目前还有难度,因为,毕竟姓臧那小子的母亲是葛家人。”
胡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将酒杯递给胡强:“彪子已经回来了,他说臧远鹏那小子明天离开三合。”
胡强喝了一口,把杯子递还给胡勇:“那就等臧远鹏走后,再去做葛家的工作。”
“不知道三叔公那边怎么样了?”胡勇端着酒杯,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胡强说话。
胡强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有三叔公坐镇,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吧。”
臧远鹏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
臧中志左手端着一碗药酒,右手掌在碗里沾一下,然后在臧远鹏的青紫处轻轻揉搓。
葛玉芳在一边端着油灯,为臧中志照明,一边擦拭着眼泪。
还好胡德彪等人只是给臧远鹏一个警告,并没有下死手,臧远鹏只是皮外伤。
臧中志边给臧远鹏揉搓,一边说:“鹏儿,你就听爸的,离开三合吧。”
臧远鹏倔强的说:“爸,就这样走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报仇。”
臧中志叹气道:“怎么报仇呀,他胡家家大势大,我们怎么报。”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和胡德彪那狗杂~碎拼了。”
葛玉芳一边擦眼泪,一边带着哭腔道:“你一命抵一命去了,我和你爸怎么办呀。”
臧中志苦口婆心的劝臧远鹏:“孩子,现在报仇还不是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出去暂避风头。”
“他胡德彪欺负我们独门独户,这个梁子我们是结下了。记住这个仇要报,但一定不是现在。”
“等你自身强大了,再回来报仇,记住,孩子,小不忍则乱大谋。”
臧远鹏慢慢冷静下来:“爸,我听你的,明天我就离开三合,不闯出一片天地绝不回来。”
臧中志见臧远鹏同意离开三合了,转身吩咐葛玉芳道:“玉芳,你去给鹏儿收拾一下,天亮就让鹏儿离开。”
葛玉芳的哭泣就没有停止过,他一边去给臧远鹏收拾行李,还一边抽泣。
本来儿子是全村唯一上个高中的人,是她的骄傲。
可是,就因为这个让她骄傲的事,如今却成了他们母子分离的诱因。
臧中志家并不富裕,让臧远鹏读高中,掏空了家里的全部积蓄。
最终,臧远鹏高考以一分之差落榜,家里实在交不起复读的费用,臧远鹏只得带着遗憾回到三合。
现在,因为村支两委换届,他却要因为上过高中而被迫背井离乡。
她把家里仅剩的八十块钱,全部拿给了臧远鹏,并叮嘱他一定要藏好,外面不太平。
天刚蒙蒙亮,臧远鹏拖着受伤的身体,背上行囊 —— 一个编织袋,离开了三合。
葛玉芳一直把臧远鹏送出村口,直到臧远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仍然伫立在村口,久久不愿离去。
眼泪,顺着脸颊,默默地流淌着。
臧中志没有去送臧远鹏,他蹲在家门口,旱烟抽了一斗又一斗。
葛玉芳回来,臧中志也没有和她说话,仍然自顾自的抽着旱烟。
往事,一幕一幕,在臧中志脑海中闪过。
今天,他要做一件大事。
一件足以轰动三合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