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栀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脚步踉跄地带着秦未晚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心中传来阵阵刺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本已亲口应下与自己的婚事,为何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这空荡荡的李府原本即将迎来它的女主人,可事情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阿四默默跟随着少爷,看着他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迟钝的他还以为自家少爷是被拒绝了。
他一直都不太喜欢秦未晚,但自从这位秦家小姐被许配他人之后,少爷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冷漠。
有时候,少爷会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甚至连油灯都不点,只是痴痴地望着秦府的墙头,一看便是整整一夜。
而每当李府有书信送来的时候,少爷都会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满心期待地打开信封,然而紧接着却是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嘴里喃喃自语:“我到底在期望些什么呢?她又怎么可能会给我写信呢……”
阿四心疼地看着少爷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
看着少爷日渐消瘦,阿四想,要是这秦家姑娘能回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自从那次跟随少爷一同前往圆通寺祭拜老夫人之后,阿四明白过来,原来少爷早已深陷其中。
那会儿是为了老夫人的身体,少爷才将自己的感情一次次深埋心底。
阿四眼看着自家少爷仅仅捡到一个破旧不堪的灯笼就能如此欣喜若狂,甚至不惜亲身赶赴遥远的青山县寻找它的主人。
还以为少爷是捡了个什么宝贝。
后来听闻了这位秦家小姐似乎遭到了银主的嫌弃而被退了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自家少爷竟然兴奋得彻夜难眠,接连数日不断前往秦府投递拜帖,但始终未能如愿见到佳人一面。
可谁能想到,阿四不过告假回了一趟家,刚回来,踏进院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自家那位平日里风度翩翩的少爷此刻宛如一具木头人般,紧紧拥抱着秦家小姐坐在他院内凉亭的软榻之上。
那时往年夏日,秦家小姐陪自家少爷温书的地方。
更令阿四咋舌的是,少爷正对着秦家小姐喋喋不休地诉说着甜言蜜语,那些肉麻的话语连阿四听了都不禁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从未想过,自家少爷竟有如此擅长说情话的一面。
但是不对啊,怎么这秦家小姐听了那么多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是这亭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阿四只觉得四周阴森森的很是骇人,自然也就没能看清楚眼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过了许久,他终于适应了这黑暗,但也就是在这时,一阵压抑且悲怆的哭声突然传入耳中——竟是自家那位一向稳重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少爷!
少爷此刻正哭得像个受尽了天大委屈却又无处诉说的可怜孩子一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仔细一听,却是少爷正在自言自语:“我还有好多好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啊!你答应给我机会的,你答应了我,怎么可以不作数呢!”
“求求你快些醒来好不好?只要你能醒来,让我做什么都行......”李栀年的声音已近哽咽,其中满含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之意。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李栀年用早已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将站在亭子外侧的阿四唤了过来:“阿四,你,过来。”
阿四闻言赶忙走上前去,待走到近处时方才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见秦未晚静静地躺在地上,脸色灰青,毫无半点生气。
阿四被吓得浑身一抖,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少,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栀年满眼通红地看着阿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半空中,颤声道:“这里面装的是纳妾文书,你现在立刻回房去拿我的腰牌,然后带着它去官府备案......”
阿四听完后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过了好半晌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接住那封仿佛有千斤重般的信封。
他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少,少爷,这秦,秦姑娘,她已经......”
李栀年爱怜地看向安静地躺在他怀里的秦未晚,为她捋顺了发丝道:“她答应了我的婚事,以后……就是李府的女主人了。当初是她求的我……”
“我没应,是我的错……”
“现下好了,备了岸,她就是我夫人了……”
阿四梗着脖子,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着一般:“少爷啊,人都已经不在了,您怎么还想着要娶......娶呢?”他的语气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李栀年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起来:“我欠她的,是我欠了她……”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接着,李栀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道:“要是官府那边的人办事拖沓、敷衍了事,你不用跟他们废话,直接把我的令牌拿给他们看。可以直接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委,我今日就是要让秦未晚进我家的门。”
“她今日就算只有一个牌位,我也要抬她进我家的门!”
“你记住,文书虽是妾,却也是我李栀年堂堂正正入了官籍文书的妻!从此只能唤她夫人!”
最后,他又补充道:“等你办完这些事回来的时候,去选一副最好的棺木,一定要用最上等的材料,不能有丝毫马虎。”
“我……走不开身,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说完,李栀年的脸上露出了无尽的哀伤与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