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深受打击的朱允炆返回东宫,沉默不语。此时东宫内,吕氏正在满怀期待地等待他的归来,一见此景,心头立刻涌上不祥之兆。
吕氏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允炆,你今早朝回来得如此迟,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曾彻底压制住了朱允熥的势头?”
朱允炆面无波澜地摇头,然后注视着吕氏,淡然说道:“母妃,在皇祖父那里,儿臣怕是没有翻身之地了。”
吕氏身躯陡然一颤,她凝视着朱允炆,困惑又惶恐地问:“怎么会这样?你与户部尚玄的计策不是天衣无缝么?怎么会有这般结局?”
朱允炆仰首哀叹,向吕氏述说了事情经过:“原来户部尚玄赵勉,在今晨已被皇祖父施以天刑……”
吕氏闻讯,身体剧烈颤抖,震惊之情溢于言表:“这……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户部尚玄啊,一位老臣,皇上为何要处决他?”
朱允炆如梦游般步入厅堂,重重坐下,随后徐徐道来事情始末。吕氏听罢,神色木然,久久不能言语:“怎会至此?朱允熥究竟施展了何种惊人手段?”
朱允炆轻轻摩挲着面颊,尽力让自己展现出一种深藏不露的情绪。
然而,显现出来的表情却是难以掩饰的惊惧。
此刻的他,对朱允熥充满了畏惧。
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与户部尚书等人精心策划许久的布局,竟然自始至终都被朱允熥巧妙地化解掉了。
这一局面,令他无法承受,却又不得不面对。
“这个朱允熥,自那晚之后,竟变得如此诡异强大,此事绝非寻常。”
吕氏附议道:“没错……极为异常。理应早已陨落的Rita,不但安然无恙,现今更是仿佛换了个人般。其中必有蹊跷,允炆,你务必深入调查,看看他是否身后有高人指点,亦或是那一夜太医院赐予他的丹药别有玄机?此事至关重要,需尽早查明真相,否则我们恐怕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朱允炆深知其理,眼眸深处再次闪过一丝对修为力量的炽热欲望,他点头应道:
“好吧,我立刻着手处理。若能从此处寻得突破口并有所斩获,自然是上佳;倘若一无所获,那我也只剩下一条道路可走。”
听闻朱允炆此言,吕氏顿时紧张地凝视着他。
朱允炆也望向自己的生母吕氏,随即缓缓地道:
“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只能暗中联络朝堂之上的文修官员,秘密筹划。待皇祖离世之后,夺取那至高无上的修炼宝座……”
吕氏的面色掠过一丝震惊,脱口而出:“篡位之举?!”
朱允炆并未回应,显见他确有此意。尽管吕氏心中恐惧,但她更怕自己的儿子无缘仙帝之位。于是她毅然决然地点点头,“我会倾尽全力助你,想当年你外祖父在世时,与许多文修官员交情深厚,他们会卖我们几分薄面。再者,你成为仙帝,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利益所在。如今江山已定,要依赖文修官员献计献策,推行政令以治理天下,因此此刻的文修官员至关重要。我们只需将朝堂上的文修官员争取过来,在那时设法夺下那个修炼宝座,并尽可能给予文修官员更大的权柄,以此制衡武修。
同时,你这个意图也要常与那些文修官员沟通,让他们意识到你一旦登上仙帝之位,他们的地位便会水涨船高。届时他们不仅能获得辅佐新帝的功勋,还能使文修的地位攀至前所未有的高峰。”
朱允炆肃然点头,事实上,依照历史的发展轨迹,朱允炆登基仙帝之后,确实执行了这样的策略,大力打压武修的地位,而大幅提升文修的地位。渐渐地,大明帝国后期,文修的地位达到了令人瞠目的境地……
然而对于修道者而言,发掘可造之才实属不易。
无论哪个修炼盛世,均需维持文修与武修之间的均衡之道。
于内,需有能治理仙域乾坤的文修贤士;于外,则需有守护疆域、开扩道场的武修战雄。
唯有如此,才能成就一方强大的修真圣地。
仅依赖文修一脉独大的局面,或是任由武修掌控整个修炼界,皆非长久之计。
显然,朱允炆对此并未有所领悟,以至于他对自身观念的问题毫无察觉,反而坚定地在这条错误之路上越走越远。
另一方面,朱允熥也在暗自筹备反攻之事。
尽管当前对朱允炆的打压已极为沉重,但朱允熥仍然渴望凭借自身的修为力量,开创一片基业。
唯有亲身获取的力量,方能确保根基坚固。
吴王府已然修复完毕,朱允熥便毅然离开了皇宫,迁居至自家的吴王府中。
虽则吴王府并非广阔无垠,但在一番修葺整治之后,居住其中倒也颇感舒适惬意。
朱元璋赏赐给他十几个侍女和七八名仆役供其差遣。
起初,朱元璋欲安排更多人手,但朱允熥认为并无必要,毕竟他一人实在用不了这么多侍奉之人。
至于宜伦郡主和江都郡主,朱元璋希望她们仍留居皇宫之内,住在靠近他修行宫殿旁的少阳宫里。
一则皇宫内禁卫森严,较外界更为安全;
二来两位郡主年纪尚幼,此时便离开皇宫,并非明智之举。
朱允熥思量过后,认同此举稳妥,尽管两位妹妹对此略有不满,相较于人身安全而言,一时的不快确乎次要得多。
入住吴王府之后,朱允熥真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而在他迁入新居的首日,其外祖父蓝玉便被人抬着前来拜访。
常家兄弟与傅友德亦在第一时间前来恭贺朱允熥成为真正的王爷。
府邸内,宴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圆形餐桌。
朱允熥亲自下厨烹制了几道菜肴,这些都是他在前世所钟爱的食物,如今在大明朝初年显然是无人知晓的佳肴,至少无人尝过这般做法的菜肴。
蓝玉是个美食家,此刻也顾不得长者的身份,将一条腿搁置在另一张椅子上,手中筷子频频翻飞,吃得甚是欢畅。
只是时不时因动作过大,触动腿伤处,便痛得面容扭曲,那样子简直可以说是龇牙咧嘴形容之极。
朱允熥瞧见此景,不禁忍俊不禁。
“舅公您不必如此夸张,这些菜肴多的是,若是还不够吃,我去再烹饪便是。”
闻此言,周围众人皆哄然大笑。
蓝玉却不以为意,拿起一块羊肉啃了个痛快,这才开口说道:
“允熥啊,你还不知道舅姥爷这段时日在家中修养,每日都想尝点美味佳肴,但这山珍海味也有吃腻的时候,却没料到今日你烹饪的这些菜肴竟然又激起了我的食欲……”
说起如今的你,已非昔日可比,修为与智谋皆达到了全能之境。
关于朝堂内外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自由之道的洞察,乃至平定北方妖蛮——北元残部的策略建议,我都略有耳闻。
更有几次,那些翰林书吏试图以难题刁难于你,而你总能从容应对,化解危机,令我舅公深感敬佩不已。
提及此事,常家兄弟及傅友德皆连连称赞,朱允熥淡然一笑,但提到北元之事,他转向傅友德问道:
“尊皇命遣你前往北疆操练兵马,为何至今尚未启程?”
傅友德见朱允熥询问此事,立刻收敛笑容,神情肃穆地回答道:
“寒冬将至,如今北元势力已被我大军震慑,短期内不敢妄动。至于燕王朱棣,皇上亦暂且命其不得扩军备战。因此,我打算熬过此冬,再行前往。”
朱允熥听罢,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摇头道:“皇祖命你赴北,正是利用严冬之苦以砥砺你之心志,岂容你逃避?此事万不可存侥幸之心,否则恐再误己前程。待过些时日,你便至兵部领取令符,往北疆征召兵马,务必倾心操练。”
见朱允熥语气陡然转重,傅友德心头不禁一凛,对这位吴王的威严实力,已是彻底折服,并深知其才情非凡。故朱允熥话音刚落,他赶忙起身抱拳应道:“吴王殿下所言极是,属下将于近日内领取兵符,即刻启程北上。”
朱允熥微微颔首,倚靠椅背,紧锁眉头道:“此次北上,我有一项秘密使命交付于你。”
此时,朱允熥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无形的威压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在场之人面对此刻的朱允熥,心中皆有所感,即便是方才大快朵颐的蓝玉,此刻也放下手中的烤羊肉,挺直腰身,凝神倾听朱允熥的言语。
傅友德连忙回应:“吴王殿下,请您直言,属下自当遵命办理,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允熥轻轻点头,接着说:“此事关乎重大,按理不应在此等场合透露,确有不妥。然而思虑再三,座中诸位皆是我信赖的亲信,无需避讳。”
听见朱允熥的话语,蓝玉等人纷纷点头示意理解,而傅友德则感到受宠若惊。毕竟,蓝玉与常家兄弟皆为朱允熥的至亲长辈,而傅友德与朱允熥并无血脉关系,却也能被看作自家亲眷,足见朱允熥对其器重之深。
现如今,朱允熥的修为与才干已广为人知,而太祖朱元璋对他宠爱的程度更是在近年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傅友德心里明白得很,眼前的这位少年将来必定非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于是朱允熥继续开口道:“你此番北上,切记不可让燕王朱棣在边疆驻军中树立起半分声望和势力。如今皇祖已将北方驻军的招募和训练重任托付于你……”
太微燕王朱棣,表面上并无合理借口插足此事。
故尔你不但要确保他在明面上无从插手,还要设法阻止他在暗中悄然扩张势力,更不可令他树立起半分威信,你可领悟其中深意?”
富商般的内侍拱手应道,
“末将谨记,吴王殿下此言,末将必铭刻于心,定会严谨处置并对待。”
朱允熥微微点头,此时,常升向朱允熥直言:
“允熥殿下的这一举动,莫非是在防备燕王朱棣?”
朱允熥并未有所保留,坦然点头答道,
“燕王朱棣,的确具备不容小觑的武略才华。自先太子仙逝后,那些藩王哪一个未曾有过别的心思?不得不防啊。”
此语一出,在座众人对朱允熥更是肃然起敬,
皆未料到,朱允熥竟已有这般深远的目光,早早开始防范未来可能面临的潜在威胁。
此情此景令在场诸人深感,这样的一个人物,未来又怎会不翱翔于九重天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