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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凤春宫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动,给这静谧的宫殿添了几分阴森。
顾秋婵正慵懒的靠在榻上,身旁宫女轻手轻脚的为其捶腿。
恰在此时,一宫女匆匆走进来,神色慌张,在离榻几步远的地方“扑通”一声跪地。
“何事如此慌张?”顾秋婵柳眉轻挑,声音不高,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不……不好了……”宫女声音发颤,慌忙俯首叩拜。“启禀太后娘娘,长公主她……她滑胎了!”
“你说什么?”听闻此言,顾秋婵瞬间坐直身子。她眼神中虽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却又恢复镇定,心中更夹带着些许窃喜。
几息之后,她轻咳几声。“速去通知徐将军,就说长公主突然滑胎,情况危急,让他速速入宫。”
“是!娘娘!”宫女领命后,急忙退下。
三更天,将军府内,徐平仍在书房中对着烛光审阅军报。烛火偶尔“噼啪”作响,衬出夜的寂静。
正当他欲换卷,亲卫大步走进书房,单膝跪地。“大将军,宫里传来消息,长公主滑胎了,太后让您即刻入宫。”
得知此讯,徐平手中的毛笔用力,墨汁在宣纸中晕染出一大块污渍。“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亲卫摇头。“卑职不知详情,只知太后让您快去。”
闻言,徐平来不及多想,披上披风,大步走出书房。“备马!”
夜色如墨,马蹄声格外响亮。偶有微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徐平心头的怒火。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姜云裳的身影,这个极其不老实还喜欢搞小动作的大梁长公主。
皇城内,姜云裳的寝宫一片死寂。
大半个时辰之后,徐平踏入寝宫,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寝宫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微弱的烛灯摇曳,勉强照亮四周。姜云裳静躺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空洞地望着穹顶。她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边,整个人无比虚弱。
见此情形,徐平的内心恍然一揪。他缓步走到床前,双手抓住床边的围栏,声音也不自觉的拔高。“说,怎么回事?“
姜云裳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徐平身上,眼神中带着嘲讽与戏谑。“怎么?徐大将军如此紧张,是怕自己的血脉没了?
不过是本宫不小心摔倒罢了,什么怎么回事?”
尽管她的声音极其虚弱,似乎却又充满力量,每一个字都在刺向徐平。
徐平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死死盯着姜云裳,眼角不停的颤抖。“摔倒?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你是几岁孩童与我何干?早和你说过我不会生下这个孽种,如今不是正好?”言罢,姜云裳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寝宫内显得格外刺耳。
几息之后,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见她如此神色,徐平下意识想要伸手搀扶,却被其一把甩开。“徐平,你也配来找我问东问西?
你背刺姜安民、偷袭岳州营、诛杀岳王府、屠戮我大梁百姓。啧啧!如今还与顾秋婵苟且床第之欢,你有什么狗脸来此?”
听闻此言,徐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他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怒意勃发。“我与姜安民本就各怀它意,战场之上,生死不由人,成王败寇罢了。
至于岳州百姓,那是战争必经之行,并非我一人所能左右!”
“呵呵!都说你巧舌如簧,云裳真是领教了!”姜云裳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随之拔高了几分。“你算计的人少吗?你做的龌龊勾当少吗?难道都是天不由人?
你为大周也好,为你靖北王府也罢,无可厚非。我为大梁也好,为我姜氏也罢,同样理所应当。
咱们都是一群生活在皇权腐蚀之下的行尸走肉,别拿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来掩盖你内心的肮脏。”
听闻此言,徐平后退一步,不再开口与之争论。想要辩解,却发现无从辩驳。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几乎要失控的怒火,转身看向顾秋婵。“劳烦太后将当时在场的侍卫唤来!”
顾秋婵微微一怔,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她轻轻点头,示意宫女去传侍卫入内。
不多时,几名禁军侍卫战战兢兢的走进寝宫,一进来便齐刷刷的跪地叩首。
见到一众来人,徐平上前一步,声音虽低沉,却也听不出喜怒。“说!当时到底发生何事?“
侍卫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犹豫。其中一年纪稍长的侍卫开口说道:“回……回大将军,卑职们当时听到顾都尉呼声,赶过去之时就看到长公主已摔倒在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徐平怒极反笑,向前跨了一步。“很好啊!好得很!可否劳烦太后娘娘将行医的太医传唤来此?”
顾秋婵咬了咬下唇,眼神巧妙与姜云裳偷着对视了一眼。“这个自然!徐将军稍待片刻。”
片刻之后,太医匆匆赶来,一进寝宫便跪地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未等其言罢,徐平大步上前,一把将太医从地上拽起。“长公主滑胎,此事到底因何缘由?
若敢有半句假话,本将的刀可能会有点快。”
听闻此言,太医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他躬着身子看了眼顾秋婵,随后又看了眼姜云裳。“回……回大将军,公主这滑胎……应是外力所致。
不过,不过也不完全排除是摔倒所致。
具体情况,下官实在是难以断定啊……”
太医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更是早已挂满汗珠。
见他白说一番,徐平深吸一口气。“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本将不会问你第三次。”
太医扑通跪地,不停地磕头。“还请将军饶命!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只是这滑胎的原因几多复杂,仅凭下官一人,实在难以定论啊。”
“劳烦太医了……下去吧。”徐平的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他再次转头看向姜云裳。却见对方紧闭双眼,一言不发,仿佛对现场的一切都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