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
苏庆节与张盖世看着城内的一万残兵败将,决定从西门突围,前往湖南西部落草为寇。
那里层峦叠嶂,山脉连绵,是个占山为王的好地方。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苏、张二人也不想落到这般下场。
但洛阳朝廷被迅速平定,吐蕃人被从四川击退,安禄山的势力迟迟无法伸进荆楚地区,苏庆节割据湖南的计划彻底破产。
在被杜希望连续击败之后,两人手里的兵马已经从三万多人锐减到一万出头,再继续死守武陵,只能是死路一条!
“拼了,无论如何都要杀出去!”
张盖世披挂上马,手提大刀,率领三千敢死队在前冲锋。
苏庆节率领三千心腹押解着钱粮居中,苏庆节的儿子苏全忠率四千人殿后。
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叛军打开西城门,向唐军营寨发起了进攻。
“杀啊,挡我者死!”
张盖世策马当先,挥刀挑开鹿角,纵兵向前冲锋。
唐军大营一通鼓响,乱箭齐发,瞬间射倒无数叛军。
火光照耀之下,王难得手持丈八点钢枪,飞纵胯下青鬃马,直取冲锋在前的张盖世。
“王难得在此,来将休走!”
张盖世挥刀应战,与王难得在乱军中厮杀成一团。
两马相交,王难得卖个破绽,张盖世一刀落空,被一枪捅于马下。
王难得迅速翻身下马,将张盖世枭了首级,大声询问身边的士卒:“可有人识得这个叛贼是谁?”
马上有人回答:“此乃反贼张盖世!”
王难得大喜过望,立即用长枪挑着张盖世的首级在火光中来回驰骋,高声呐喊。
“叛将张盖世已经授首,尔等叛贼还不快快投降,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看到张盖世的首级,叛军军心大乱,马上有人去向苏庆节禀报这个噩耗。
“张兄阵亡了?”
苏庆节闻报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没了突围的勇气,只能下令全军退回城中,另做打算。
杜希望听到动静,率部从侧面掩杀过来,叛军抵挡不住,丢盔弃甲的向城内败退。
一场混战下来,叛军折损四千余人,退进城内的时候仅剩下六千出头。
李琦带着妻子苏六娘,在张宝善与牛仙童等宦官的簇拥下走在最后面,还没来得及出城就被唐军撵了回来,只能悻悻的返回府邸。
“苏、张二人皆是酒囊饭袋,城池守不住,突围冲不出,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得早为自己谋一条出路了!”
返回李琦的府邸之后,张宝善立即来找牛仙童,表示对前途深感忧虑。
牛仙童叹息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张宝善道:“你我不如把李琦抓了,打开城门迎接唐军进城,说不定能够换来圣人从轻发落。”
牛仙童闻言精神为之一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二人当即纠集了从洛阳跟来的一百多名太监,秘密宣布起事。
“李琦僭越称帝,大逆不道,我等受他母子胁迫,无奈事之。
今日朝廷大军来伐,诸位当随我生擒李琦,开门投降,将功赎罪!”
这些小太监本来就都是牛仙童与张宝善的心腹,在目前的局势下早就对苏庆节、李琦失去了信心,此刻听了张宝善与牛仙童的煽动,纷纷挥拳响应。
“我等愿随两位知事起义,将功赎罪!”
“呛啷”一声,张宝善拔剑在手,“随咱家来!”
李琦正在卧室烦躁不安,因为一岁半的儿子哭闹大发雷霆。
“贱货,能不能让你儿子消停一会?再哭老子就宰了他!”
李琦圆睁双眼,挥舞着双拳大声咆哮。
苏氏面如死灰哄着怀里的儿子:“陛下也就只会冲我们母子发火,你有本事带人杀出去啊?你有本事召集各路人马来勤王救驾啊?”
“还不是怪你爹这个废物?”
李琦遭到顶撞,怒火更盛,“朕都怀疑他是不是苏定方的后代?简直就是草包将军!”
“他去攻打萧关,在萧关吃了败仗。守木峡关,又在木峡关吃了败仗!”
“协助辛云京守香积寺,不战而逃。”
“去公安港阻击杜希望,被杀的丢盔弃甲。”
“现在倒好,被人堵在一个破城里面,就连突围都冲不出去,我大唐历史上何曾有过这种饭桶大将军?”
苏氏反唇相讥:“你们母子厉害,你们用的人有本事,为何丢了长安又丢洛阳,甚至把命也丢了?”
“要不是我爹提前撤退到了武陵,你现在还有容身之地吗?说不定早就在长安被斩首了!”
“老子就算被斩首,也要先弄死你个贱货!”
李琦被骂的火冒三丈,面目狰狞的上前伸出双手掐住苏氏的脖颈。
“你个丧门星,要不是你嫁给我,朕何至于走到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
老子今天先送你上路,免得我死了之后你再改嫁!”
“唔……”
苏氏被掐的直翻白眼,一只手抱着孩子,另外一只手想要扒开李琦的双手。
奈何李琦已经陷入疯狂状态,就算双手被妻子挠出一道道血痕,依然死死不肯松手。
“哇……”
苏氏怀里的儿子被吓得嚎啕大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的身体逐渐瘫软,自己也从怀中中跌落在地。
“咣当!”
房门被人猛地踹开,张宝善带着一帮太监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李琦这才松开没了呼吸的苏氏,用狠毒的眼神望着张宝善:“你们这帮阉贼竟敢冲进朕的卧室,想要造反不成?”
看到曾经的皇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张宝善被吓了一跳:“李琦,你居然掐死了自己的发妻?”
李琦大笑:“他爹误我,朕恨不得杀了苏氏全家!你们来的正好,快随我去杀了苏庆节父子,朕要接管军权。”
“李琦,你这个僭越称帝,祸国殃民,杀害发妻的逆贼,快快束手就擒!”
张宝善抬起手中银剑,顶在了李琦的咽喉,“来人,把这个逆贼绑了!”
“哈哈……果然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
李琦伸手去抢夺张宝善的剑,企图自刎归天,被五六个太监一拥而上,摁倒在地,用绳索捆了个五花大绑。
“我等还打算指望你换个前途,想死没门!”
牛仙童吩咐小太监把李琦捆绑结实,免得被他寻了短见,同时弯腰查看苏氏的生死。
“唉……没呼吸了!”
牛仙童摇头叹息,把放在苏氏鼻孔上的手指拿掉,“李琦啊李琦,你们夫妻一场,你可真是够恶毒的啊!”
李琦破口大骂:“朕若是够狠毒,早就该杀了你们这帮阉贼,也省的今天被你们算计!”
张宝善挥剑从床边割下一块帷幔塞进李琦的嘴里,让他无法再大喊大叫。
“休要与他啰嗦,趁着守军刚刚吃了败仗,立足未稳,我等火速打开城门去向王师请降!”
当下,众太监也不管地上的苏氏尸体,以及哇哇大哭的李琦儿子,各自手持兵器押解着李琦离开府邸,直奔武陵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