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仪被安置在另一个厢房,由另外一个赶来的御医照顾,身上被火燎到的地方有许多处,御医给她上了药,原本感觉灼热的伤口终于舒缓了许多。
身边的侍女之前被关在了别处,正好避开了火灾,现在终于赶过来照顾她。
宋昭仪感觉自己这边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打发侍女去瞧一眼闵昭媛的情况,得知她还在昏迷之后,心中不免担心,她坐不住,于是起了身,穿好衣服,被侍女扶着一瘸一拐地跑到闵昭媛的厢房。
正巧露水出门要去煎药,连忙给她行了礼:“奴婢见过宋昭仪。”
“嗯,我来看看你家主子。”
露水听见这话,却露出一丝惶恐的表情,身子微微往门口挡了挡:“有劳宋昭仪,明御医现在正守着我家主子呢,主子还未醒,恐怕此时人多了不好,昭仪您也受了伤,不若先回去休养,待身子好些再来吧。”
宋昭仪好歹也在这宫中磋磨了许久,哪里不明白她的拒绝之意,她神色微敛,脑中闪过明鹜当时给闵昭媛做人工呼吸的那一幕。
当时情况的确紧急、分秒必争,明鹜那样做无可厚非,但是让宋昭仪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当时明鹜的那个眼神,实在不能说得上是清白的。
丝毫没有一个御医该有的冷静,反而真真切切地透露着自责和心疼。
宋昭仪大概明白了什么。
所以她才更要进去看看。
“无妨,本宫只进去看一眼就走。”
她拨开露水,抬步往房中走去,见她执意如此,露水也不敢再阻拦,只得跟在她的身后一同进房。
明鹜听见外头的说话声,早早放开了执着闵昭媛的手,只在一旁候着,未让宋昭仪看见不妥的情形。
宋昭仪上前查看了一番闵昭媛的情况,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她额头微烫,烧还没有褪去。
露水搬来绣凳,宋昭仪在榻前坐了,眼神落到明鹜身上,叹了口气:“本宫还未谢过明御医救命之恩。”
“卑职职责所在,娘娘不必介怀。”明鹜垂首行礼。
“待皇上忙完前朝之事,本宫和姐姐一定向皇上进言,好好赏赐你一番。”
宋昭仪很想挠挠头,但是顾及体面生生忍住了。
她看书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所以没注意到这两人居然还有隐情。她唯一能够确定的事,就是宓奚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而且他性格十分霸道残忍,是绝对不会让人给自己戴上绿帽子的。
宋昭仪仔细回想了一下书中结局,记忆中这两人好像到最后都没有在一起,所以这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情感。
她也不忍见闵昭媛因为此事而落个悲惨结局,于是就想试着阻止一下,用这番话来点明明鹜与闵昭媛的身份差距,劝他放弃心中邪念。
明鹜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多谢娘娘好意,卑职感激不尽。”
这应该是听进去了吧?
宋昭仪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明御医年轻有为,本宫听说你还未曾娶亲?不若本宫到时就向皇上为你求一个好姻缘,你觉得如何?”
明鹜猛然抬头:“不……不必,卑职谢过娘娘好意,只是如今国家动荡,社稷难安,卑职实在无心于此种身外之事。“
宋昭仪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榻上的人仿佛被她们的说话声吵到,微微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姐姐,你醒了?”
闵昭媛神情恍然,道:“宋……妹妹。”
“姐姐你感觉如何,身上可有不适?”
顿了片刻,记忆终于尽数回笼,闵昭媛想起了她昏迷之前的事情。
鼻尖似乎还有一阵焦糊味,她忍不住咳了起来,宋昭仪连忙将她扶起来顺顺背,露水端过一盏温水,让她喝下。
宋昭仪这才反应过来闵昭媛身上穿的是更换过的寝衣,连忙看向明鹜。
他不该在此处。
谁知明鹜一脸坦然,不仅不走,还从旁边匣子取出一张丝帕搭在闵昭媛手腕上,给她诊脉。
宋昭仪:……
片刻之后,明鹜撤走丝帕,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继而起身行礼道:“微臣去给娘娘煎药。”
随后拿起桌上方才露水搁在桌上的药包走了,留露水在此处照顾。
见他出去,宋昭仪连忙将房中其他人也支走,直接对闵昭媛道:“姐姐,你可知明御医对你……”
闵昭媛立刻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表情恐慌。
看来她是清楚的。
宋昭仪连忙道:“姐姐放心,我没有害你的心思,只是无意中观察到此事,明御医他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闵昭媛手中力道略松,但是仍是不敢全然相信她的话,脸色苍白道:“我虽知晓他的心意,但从来都是明言拒绝,并未有过出格之举……”
见她神情略显激动,宋昭仪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明白我明白,我相信姐姐所说,我并非是想以此事威胁你,否则又何必说出给姐姐听呢?”
还支走了其他人,免得被人听见。
闵昭媛听见这话,面色方才好些,继而露出疑惑神情:“那妹妹这是……”
“我实在不愿见到惨案发生,此事忌讳,我想提醒姐姐最好是趁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早做决断,再不要与他往来,以保全你二人的性命,否则来日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闵昭媛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自古以来,后宫女子互相之间无不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少有相处和睦的,手足相残、亲人反目之事不在少数,像宋昭仪这样,明明与她交情并不算深刻,但是却愿意这样真心实意地提醒于她、帮助她的,实在太过稀奇。
她的眼中不觉蓄了些泪:“多谢妹妹提醒……”
恰好此时露水回来,将闵昭媛头上的冷帕子取了,重新拧了块温凉的帕子给她盖上。
宋昭仪言尽于此,知道闵昭媛已经听进了心里,于是少坐了片刻便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