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爹爹的质问，项淮羽知道自己就算此刻撒娇哭闹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只好扯了个勉强还能用的过去的谎，“我还没找到时机，他最近很忙，我平时都见不到他的。”
千苍离冷哼了一声道：“到底是找不到时机，还是你根本不准备杀他，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项淮羽咬牙道：“找不到时机。”
“好，既然之前几次是找不到时机，那么这次总应该可以了吧。”
千苍离的目光渐渐落到了对方的身后。
项淮羽随着他的目光也连忙转过了身子。
只见离他们并不算远的地方，谢锦乔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那种眼神似迷茫，似悔恨，还有一种让她不太敢确定的情丝。
看到他的那一刻，项淮羽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可偏偏身后的人还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羽儿，你接近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杀他吗？”
这句话，与当年梦魇一样的话重叠，谢锦乔紧攥着弯刀的手突然开始发抖。
他紧紧盯着项淮羽的眼睛，好半天才道出一句：“还真的是你。”
他就知道，一个人若是不带着目的来，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谢锦乔其实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她是谁。
只是他一直不敢确定而已。
直到那次欢瑶被抓，他才彻底认清了对方的身份。
这段时间的自欺欺人，不过是他还希望对方能带着一片真心对自己的。
到底是他痴心妄想，奢求太多了。
项淮羽看着他逐渐冷却的眼神，心底顿时慌的没了边际。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乔哥哥，你要相信我……”
“羽儿，是你自己方才说之前没机会杀他的，现在机会来了，你还在等什么？”
“我……”
此时谢锦乔已经举起了手中弯刀，他冷眼看着对面之人，声音冷如寒冰。
“新仇旧怨，今日一并来算吧。”
项淮羽摇了摇头，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爹爹，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杀死他……”
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千苍离终是不忍继续逼她。
他叹气道：“羽儿，你这样是活不久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闪身直接与谢锦乔打了起来。
谢锦乔与对方的实力悬殊太大，不过几十招他便败下了阵。
身体被强韧的剑气击到了地面，他猛然吐出好几口血来。
撑着地面再次站起，还没等他抬起头来，千苍离便凭空凝起一道剑光。
黑色的剑光带着血刃之气直逼前方的人而去。
这一剑若下去了，他必死无疑。
没想到上次侥幸从千暮的的手中活了下来，这次却又要死在他哥的剑下。
无妨，大哥走的匆忙，他正好可以下去问一问前因后果。
想来大哥也会告诉自己的吧。
剑光袭来的那一刻，他便闭上了双眼。
“不要！！！”
一声嘶吼过后，谢锦乔还在原地安然无恙的站着。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可当看见眼前的一幕时，却是比他自己死了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项淮羽的身体直接被剑光穿出了一个血窟窿，她终是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谢锦乔急忙冲上前将人抱在了怀里。
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一滴一滴的全都打在了怀中之人的脖颈间。
他原以为自己对项淮羽的爱没有多少，却一直不知道他只是满腔爱意无法与对方诉说。
这种烂在骨子里不敢拿出来的真情，原来连他自己都已经遗忘了。
因为小时候那件事情，他把自己的一颗心封死在了牢笼里。
他对大哥感到愧疚，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哥。
每每看着大哥的双腿，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害大哥双腿被废的源头，便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谢锦乔从未哭的这般伤心难过，他从小到大流过的眼泪都没有此刻这么多。
明明还没尝过情之苦，却要受这情之痛。
“乔哥哥……”
听到对方微弱的声音，谢锦乔这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他连忙应道：“我在。”
项淮羽此刻明明痛死了，却还是要扯开嘴角，假装没有很疼的样子，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冰冷无情，没想到你的眼泪……也是热的。”
谢锦乔也跟着扯起了一丝微笑，他抓着对方的手，小心翼翼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我的心也是热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
项淮羽的嘴边不停地往外涌血，即使她不说，但是那紧紧皱起的眉头也在诉说着痛苦。
谢锦乔紧紧将对方抱进怀里，喉管里是早已撕裂般的痛：“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你冲过来做什么……”
“他是我的爹爹，疼我，爱我，我不能背叛他，而你是我爱的人，我更做不到杀了你……”
项淮羽的脸颊紧紧贴着对方的胸口，那里心跳如擂鼓，震的人耳朵都有些发烫。
没想到你也会有为我而心跳加速的时候。
“我对你的心从未有假过，你信我……我接近你时从不是带有目的，而是我真的……想见你。”
谢锦乔哽咽道：“我信，小羽儿……我信。”
听到这句话，项淮羽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下。
“我的乔哥哥……终于回来了。”
“乔哥哥一直都在，是我对不起你，小羽儿，你万不该救我的……”
项淮羽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我死后，爹爹会带我走，但他这次一定不会杀你。”
“若日后你们战场上相见，是生是死，羽儿都瞧不见了……”
“羽儿能与你相识，便不枉此生。”
“这辈子我们做不成连理枝，来世便……化作一对……比翼鸟……双宿……双飞。”
最后一个字说完，后面再没有了声音。
那只抬起的手若不是谢锦乔紧紧握着，恐怕也会在刚才失重掉下去。
项淮羽是一个半神半魔的异类人，生命亦不会长久。
若不是她的体内有神力，换做是普通人，早在那道剑光落下去的时候便会没了气。
能与爱的人相识，便是不枉此生。
能死在爱的人怀里，此生便足矣。
千苍离最后的确没有再对谢锦乔动手，他只是从对方怀里将人抢过，然后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便消失了。
谢锦乔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缓缓站起，起身后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脚边竟还有一个白玉穗子。
他急忙弯腰将东西捡了起来，他知道这穗子是项淮羽一直戴在身上的。
上次比武擂台上，她拿着是那把花伞就挂的这样一个穗子。
想来这也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