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放在家里的钱,从来就没有出错过。
不光是钱这方面,自从宋辰的伤好之后,家里的重活其实都是他干的,比如挑水,劈柴,弄得柳言锡都不好意思了,那些原本都该他干的。
然而每次柳言锡跟宋辰说起这事,他都笑笑说没关系,反正也是闲着,而且住在这里,总要出份力才是。
最近让他帮忙做炸鸡什么的,宋辰也从来没有怨言。
不像有些酸腐的男人,书没读过几本,就拿什么“君子远庖厨”那一套来逃避家务。
柳南嘉越想,越发觉宋辰居然默默地做了这么多事,他们的家,现在好像已经离不开他了。
这样一想,就更睡不着了,原来宋辰的遭遇比她原来以为的还要凄惨,她原以为可能是世家间的争斗,仇杀什么的。
如果是那样,那宋辰还有一丝报仇雪恨的可能。
可仇家是皇上,唉。
倒也不是她偏向宋辰,好吧,确实有点,毕竟跟他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肯定是会偏向自己熟悉的人。
更何况,不是她阴谋论,历史上,因为功高盖主,被皇家忌惮,最终落得凄惨下场的武将还少吗?
说不定,那个永安侯就是这样的。
又回想起今日那个人说到“通敌叛国”这几个字时,宋辰的反应最大,柳南嘉更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于是,她悄悄起身,想看一下宋辰这会儿睡了没,突然听到自己父母那样惨烈的消息,应该是睡不着的吧。
柳南嘉出了房门,发现宋辰的房间是虚掩着的,继续走到院子里,借着月光,果然看见了宋辰的身影。
他坐在院中的摇椅上,双手抱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柳南嘉走了过去,宋辰此时也听到了脚步声,看见是她来了,便没有动作。
“睡不着?”柳南嘉轻轻问道。
“嗯。”宋辰也只是回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柳南嘉并没有介意,觉着这样的宋辰才是卸下了一些伪装,比他晚上回来跟哥哥妹妹搭话的样子更真实。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了出来:“在镇上,那两人说起的永安侯,是你爹吗?你就是那个在外读书的小儿子?”
宋辰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是。”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得到肯定的答复,柳南嘉还是叹了口气。
“唉,没想到你的仇人来头这么大,愿意跟我说说吗?我记得,你原本是姓安?”
这次宋辰有了反应,他苦笑了一声,“仇人?你怎么知道是仇人?而不是他们……罪有应得?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是罪人之子,原本也是该死的,会赶我走吗?”
说罢抬眸盯着柳南嘉。
虽然这三兄妹柳言锡更年长,还是男人,但宋辰总觉得,柳南嘉才是这个家里真正做主的那个。
“你别想着跑啊,你跑了谁来给我干活啊,我一个人去做生意,要累死的,不然就是我哥两头跑,累死他。”
柳南嘉故意用了夸张的语气,说完果然看见宋辰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才继续说道:“不论是否有罪,对你来说,杀了自己父母的,就是仇人啊。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皇帝一人高高在上,若是看谁不顺眼了,给安个罪名,对他来说不是容易得很?历史上的冤假错案那么多,被冤枉的忠臣良将也不少。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你这样好的家教,那家庭环境必然也是不错的。所以我觉得是冤案的可能性更大些。”
“不过也不一样,就我爷爷那德性,也出了我爹和我们三个这样好的人,说不定你就是你们家里那个好的呢?”
宋辰听了柳南嘉这一通话,有些苦笑不得,不知她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自夸。
还有直接说皇上是办了冤案,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是他,都不敢直接说出来。
这个小山村出身的姑娘,就这样大咧咧得说了,还半点都不畏惧的。
宋辰知道自己的父母兄长们应是早就死了,但今日突然听到确切的消息,一时还是走不出来,这才睡不着半夜跑到院子里坐着。
他也没有想什么,复仇是不可能的,他自己都是侥幸活下来的,独身一人,有什么资格谈复仇?
原本他在这里坐着,脑子里不断回闪着以前和爹娘、兄长们相处的片段,有爹教自己习武的,有哥哥带着自己出去玩,回家被娘责罚的……还有很多很多。
其实他这段时间经常被噩梦惊醒,梦到家人们被斩首示众,死不瞑目的场景,今天听到那两人的对话,说爹是贪心不足,可明明是……
一时间愤怒、仇恨、思念、愧疚、茫然等等各种情绪堵在胸口,让他觉得喘不过气,这才出来到院子里坐坐。
直到柳南嘉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