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有些单纯,会为了故事里的主人公没有在一起而流泪,会因为幸福美满的故事而开心一整天。
她病重之后,跟他说过,希望他不要忘了她,要照料好她的花坛。
可,自从她走了之后,这处花坛便开始逐渐凋谢,花园中的秋千上长满了攀藤而上的野草。
她留下的遗物不多,这花坛是一个,他也是一个。
他没有心思照料这处花坛,也没有心思照料他们的儿子,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想等到祁思米30岁的时候,把这三十封信全部交给他之后再离开,否则他害怕艾米会怨他。
他没有照顾好她的花坛,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本就是错了,如果连这最后一件事都没有做到,他害怕她不会原谅他。
祁古皱着眉头打开大门,明明祁思米一直在这里住着,可这房子冷冷清清的,不像是有人居住的痕迹。
甚至还没有他偶尔居住的酒店有温馨感。
林洛因着之前心理师的经验,进入房间的下意识便开始分析起这家住户的情况。
祁晏时站在她身后,同样观察着整个房间。
整个房间里很寂静,从家里家具的新旧程度可以看出主人家经常活动的地点在哪里。
家里的几盆花不像院子里的花坛里的花那样枯萎,但也没有太多的活力。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发出的动静,原本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了有人行动的声音。
最里面的一个卧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身姿有些单薄的看着年龄大概是在中学阶段的男生站在房间口,一脸疏离又含着几分迷茫的看着他们。
他似乎刚刚睡了一觉,眼神还有一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迷茫。
他的目光扫到林洛和祁晏时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情感,但看到祁古的时候,那种无法掩饰的恨意让林洛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这股恨意太深,深到不像是一个孩子对父亲的情感。
就那一瞬间,他的迷茫消散了,像是一只刺猬忽然遇到了危险,尖锐的竖起了自己的刺。
祁古像是没有察觉他的恨意,或许是察觉了,但并不在意,他看了祁思米一眼,便邀请林洛和祁晏时随便坐。
“你也过来。”
他没有什么语气的话让林洛抬头看了他一眼。
卧室门口的男生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但也不知为什么,没有反抗,坐在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祁古没有多说什么,从怀里拿出那封让林洛和祁晏时看过一眼的信。
他颇有些不舍的用手指揉了揉那封信,过了会儿才把信放到祁思米面前的茶几上。
祁思米熟练地拿起那封信,他有些迫不及待,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封信。
祁晏时趁着他看信的功夫,又拿出资料看了一眼,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信息。
没有蛋糕,没有生日祝福,没有礼物,只有一封信,这便是一个父亲对自己亲生孩子的生日的态度。
祁晏时抬眸看了一眼祁思米,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日,捧着那封信,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
他明显读的速度并不慢,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足够他看两遍了。
他读完之后,放好信,没有吭声,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再出来时,祁思米手里拿了十几封看着和茶几上那封一模一样的信。
他不怎么情愿的把这十几封信放在一起,重新放回祁古的面前。
两人没有什么交流,却又异常的默契,像是这样的事情做过了很多遍。
林洛和祁晏时就那样不出声的看着两人的动作。
祁思米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们两眼,却也没出声询问。
祁古收起那些信,像是刚刚想起他俩一般,整理好一切,出声向祁思米介绍他俩。
“情感调控师?调控谁的情感?你跟我?真可笑。”
祁思米嗤笑了一声,连着三句的疑问,言语之间全是轻蔑。
“祁思米?”
祁古的语气含着一点怒意。
林洛和祁晏时对视了一眼,彼此默契的用眼神交换了信息之后,祁晏时开了口。
“经过我们的观察,我觉得你们可以再熟悉了解一下彼此,你们之间最大的联系和遗憾便是艾米女士,你们可以更多交流一下她。”
“没有这个必要,请你们离开吧。”
祁思米的态度是那样的强硬,他的语气显示了他并不想过多和祁古交流这个问题。
他率先站起了身,眼神有些僵硬的扫了一眼还在祁古手里的十几封信,嘴唇动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我想,艾米女士不会想看到你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
祁晏时试探性的开了口,显而易见的,艾米是他们互相的软肋,是他们在意却又不敢提起的存在。
他贸然开口,试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激起其中一方的情绪,看能不能让他们再多说些东西出来。
毕竟他们二人之间缺乏的是交流,尽管有可能爆发争吵,也比现在僵硬的现状要好。
“她为您留下这个孩子,也是希望在她离去之后,有个人能继续爱着您吧。”
祁思米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皱眉看着林洛和祁晏时。
“爱?真可笑,我的母亲或许爱我,但他,不配提爱这个字。”
却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祁古,他忽然就崩溃了起来。
“我不明白啊,她怎么就那么狠心。”
鬓角花白,皱纹明显的中年男人从怀里拿出封闭完好的十一封信,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30封信。
面目痛苦带着不解,眼泪不知不觉早已经流满了脸颊。
“她留下的这30封信,在你一岁的时候,在你还不识字,牙牙学语的时候,我等待了半年的时间,我揉着这封信,看着它从崭新变得有些破旧,可我就是不敢打开它,我害怕她会生气,气我,打开了她留给儿子的信。”
祁古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拿起那封明显被反复打开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