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空气闷热得像一口蒸笼,树叶都蔫蔫地垂着。
只有知了不知疲倦地鼓动着腹部,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路上的行人匆匆从城门前穿过,仿佛生怕走的慢了会被骄阳晒化一般。
王二是杭州的一名守城门的士卒,此刻正躲在城门洞里,端着茶壶,懒洋洋的看着路上的行人,想着媳妇晚上做什么好吃的。
刚才瓜贩子何金银孝敬了一个黑皮西瓜,他已经偷偷藏进水井里了,这好东西可不能被自己那群“好兄弟”发现,下个值,要拿回去孝敬爹娘的。
想着冰凉的西瓜,王二不由得舔了舔嘴角,狠狠灌了一大碗凉茶,这才压下对西瓜得畅想。
不行,得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又要想西瓜了。
王二用蒲扇遮住头,向天上望去,嘴里嘟囔着,
“妈的,这老天爷半个月没下雨了,是要把人热死吗?”
突然,他看到突然,北方天边涌现出大片乌云,像泼开的墨汁迅速蔓延开来。云层越来越厚,刚才还肆虐的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空气也变得潮湿起来。
王二将蒲扇摔在桌子上,大声叫道:
“嘿,兄弟们,快把城上晾晒的衣服收起来,要下雨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天色骤然昏暗下来,像是被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遮蔽。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席卷了整个世界。
王二傻眼了,七月天下雪,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
路上行人穿的单薄,骤然失温,被冻得瑟瑟发抖,纷纷在城门洞里躲避风雪。
一群人叽叽喳喳,谁也搞不明白,这七月天下雪是咋回事。
然而吗,这一切却仅仅是开始,大雪下了半个多时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了,缩着脖子往家跑去,打算冒雪回家。
但这些人跑出去没多远,便又抱着脑袋跑回来了,因为天上这时已经下起了冰雹。
鸡蛋大的冰雹砸下来,打得人鼻青脸肿,根本没法在外面待。
冰雹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连有些人家的房顶都被打穿了,还是这城门洞里安全。
王二发愁的看着天,担心家里的房顶是否扛得住这突如其来的冰雹,想着要不要冲回家瞧一眼。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叫起来,指着右边的赵家钱庄,吓得面如土色。
“快看,那,那,那是什么?”
赵家钱庄可是个传奇,据说当年那里活埋了不少流民,后来那片地方一直空在那里,不但原主嫌弃,也没有人敢卖。
还是老赵家胆子大,贪图那里便宜,地段又好,便低价买下了那块地,还在上面盖了钱庄。
别说,活该人家老赵家发财,自从盖了这个钱庄,那可以说是日进斗金,羡慕煞了等着看笑话的人。
然而,现在赵家钱庄门被从里面推开了,里面晃晃悠悠走出一群人,而带头的正是赵家钱庄的老板娘,那个大胖娘们钱夫人。
只是钱夫人肚皮已经被刨开了,肠子拖在地上,半个脑袋也像被狗啃掉了,鲜血还在往外喷涌。
但吓人的是,她却没有死,就这么慢慢的向城门洞走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群活死人,那些人有的半边身子都腐蚀掉了,只剩下半具身体,却依旧向城门爬了过来。
终于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鬼啊!”
“快跑!”
王二头像炸了一般,再也顾不得天上的冰雹了,拔出身上的腰刀,怪叫一声,便向家里跑去。
而钱夫人和那群活尸根本没有理会王二,见城门洞里的人向城外跑,他们竟加快步伐,追了过去。
不理会身后的惨叫声,王二脑子里只想快点回家,见爹娘和媳妇。
一路上,砍倒了两个变成活尸的街坊邻居,王二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还未到门口便大声喊起来了。
“爹,娘,我回来了。”
“春生娘,快开门……”
然而,一路跑到了大门口,也没见人出来开门。
王二急了,“咣咣”两脚,踹开大门,刚迈步走进家。
突然小腿一疼,低头看去,却见儿子春生正抱着自己大腿咬,他“哎呦”叫了一声。
“小兔崽子,你疯了?”
揪住儿子的小辫子抬手便要打,却看到媳妇和爹娘正咧着嘴向自己走过来。
媳妇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他爹少了一条腿,老娘一只眼睛珠子吊在脸上,半张脸血肉模糊。
“当啷”一声
王二手里的钢刀落在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媳妇扑过来咬住了自己的脖子,却心如死灰,生不起一点挣扎的心思,反而闭上了眼睛。
黄琬儿挥剑斩下一个活尸的头颅,对身后的顾秀才喊道:
“跟在我身后。”
顾秀才战战兢兢的跟在媳妇身后,指着左边说道:
“媳妇啊,那边又来个好几个!”
黄琬儿抬眼一看,只见一对男女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一对老年夫妇,那男人肩头还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轻一甩手,一道莹莹绿光飞出,瞬间从那五个活尸眉心钻入,重新在身前绕行,将她和顾秀才护了起来。
而那五个活尸呆立片刻,随即轰然倒在地上,生息全无。
同样的惨象在神州大地上演,各处卫所皆得到指令,严密戒备,凡是遇到活尸,一律就地斩杀,放火焚烧,以防瘟疫扩散。
至于那些乱葬岗,无主坟莹,更是被倒上火油,一把火焚烧干净,以防止尸变的蔓延。
……
崂山引雷台上,玉清真人抬头望天,对赵凡天说道:
“来了!”
赵凡天看着南方出现的黑洞,心情复杂,点了点头。
“师父,我们也该走了!”
玉清真人回身道:“碧芝。”
“徒孙在此。”
牛碧芝一脸惶恐,虽然早知道有这一天,但真正面对时,还是两股战战。
“把家看好,多多接纳些附近乡民,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牛碧芝忙点头应道:“徒孙遵命!”
“我之前已经召集人上山了,现在山上已有近十万人了。”
千机子几人走上前,对云清真人躬身施礼道:
“师父,我们知道师父这次不愿带上我们。”
“但我等虽修为浅薄,却也是道门中人,岂能坐看生灵涂炭,而无动于衷。”
“我们几个人商量好了,打算一起出山,降妖除魔,去胶州帮助百姓共抗大劫,您放心,我等绝不会丢崂山修士的脸面。”
见净空也要出来,赵凡天伸手拦住了他,“五雷宗还要传承下去,你就留在山上吧。”
净空本还要争辩几句,却被牛碧芝拉住,师命难违,只好望着赵凡天说道:
“赵师兄,你和师祖几时回来?”
赵凡天顽心大起,想起当日玉清真人说的话,便板起脸说道:
“若回,必是太平盛世!”
净空听这话里的意思不对,又问道:
“若不回呢?”
千机子几人大笑道:
“若不回……那便不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