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下头有端来酒肉，给乞活军先垫肚子。
楼阁中的乞活军大多不在桌上吃，而是一边端着一边看远方，只有纪尘好好坐着。
一边撸串，一边再度发问。
“想好了吗?保大保小?”
郑成功一脸悲惨，没有回答。
用自己长子的命保自己。
他有些做不出来这种事。
而郑芝龙则彰显了自己的贱人本质，舔着脸到纪尘面前，一口一个陛下叫的无比之舔。
“回陛下，我们选择保大。”
在他看来。
孙子而已，如今也不大，后面还能生。
且武王决定的事，有谁能改变?
虽然不理解武王的逻辑，但那是武王，既然武王说了，就要按照武王说的做。
不可违逆。
“你来决定，保大保小?”
纪尘看向郑成功，给他递上肉串。
相当的香。
郑芝龙都暗暗咽了咽口水，心中感慨万千。
他也在这。
却不见武王给他递上。
他的长子真的有福，能够吃到武王亲手赏赐的肉，面子很足。
“还不多谢陛下赐食！”
郑芝龙连忙招呼发呆的郑成功。
郑成功深吸了一口气。
真香。
死之前能得武王赏识，也算够本了。
“多谢殿下赐食，今生无缘报答殿下，愿来生为殿下之臣。”
郑成功拱手，说完，将肉串拿来，用嘴从上到下一撸到底，颇为豪迈。
他的选择，也是做了出来。
“福松！”
郑芝龙连忙纠错。
“你在做什么?什么来世，今生就该报答陛下！”
“身为人父.......”
郑成功话还没说完，纪尘便是将他打断。
“说的甚是有理，那就你爹死吧，或者你爷爷还在的话，你爷爷代过。”
“...........”
郑成功无言。
郑芝龙身体猛烈的摇晃。
他是真怕死啊！
“儿啊........”他用商量的语气和郑成功打商量，“你虽然6岁之前都随母亲在日本生活，但为父知道，你是很孝顺的.......”
郑成功将他打断：“父亲，我可以为您赴死，但怎能让我才出生不久的孩子........”
“你懂不懂什么叫孝道啊?”
郑芝龙发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武王逻辑如此跳脱。
但他知道。
此刻如果不让长子死，那他就必死！
这是武王决定的事。
在武王面前，别搞什么小道尔，装作什么，装就会死。
他听闻，江南曾也有人在武王面前表现过节气。
像以前对抗朝廷那样串联起来，搞什么公车上书之类的。
武王刀根本不停的。
无论是谁，只要敢来，武王就敢杀。
什么堵不住悠悠之口啊。
武王不在乎。
郑成功也变色。
他都愿意为父而死了。
什么叫做不懂孝道?
“从来没听说过有父亲这样教儿子的！你知道孝道，那就不知道三纲五常吗?就算是孔子........”
郑成功气愤起来。
他的性格本就是如此，一是一，二是二。
历史上，也是拒不从命郑芝龙要他去见清朝官员的要求，且直接写信决裂——‘从来父教子以忠，未闻教子以贰。’
后来，更是多次写信责备郑芝龙不顾大义，不顾宗祠。
“逆子，你怎敢教训为父！还孔子?你不知道陛下最烦的就是孔老贼吗?！”
郑芝龙老脸挂不住，上去就要给郑成功一巴掌。
这一巴掌很重，比之外面正在燃放的爆竹都还要响，大大的巴掌印顿时出现。
郑成功对眼前这个看着不像爹家伙失望至极。
发展到这一幕。
也是在纪尘的预料之内。
郑芝龙如今是这样的。
心中的压力已要将他压的崩溃。
在自己面前也彻底失去了常理心。
他故意的，要推动郑成功和郑芝龙断绝父子关系。
纪尘撸串。
坐视发展，坐视二人吵闹。
到了一定程度后，纪尘开口。
“行吧，那就不摔死长孙。”
郑芝龙看着郑成功的眼神都要杀人了。
“儿是否要父赴死?”
“我......”
“儿是否要逼死老子?”
“郑森，你是要逼死你老子吗?”
“你的骨血，都来自于我！你能长大，你被养育......”
郑成功数次开口，都被郑芝龙直接打断。
郑芝龙面对纪尘的压力，完全转化成了面对郑成功时的怒气。
他不敢对纪尘发火。
难道还不敢对郑成功撒气吗?
“那我就还了你的养育恩情.........”
郑成功惨笑，打算妥协。
心彻底凉了。
自己这爹，不为人父，不为人臣.........
可恨至极！
但又能如何?
毕竟是他爹。
郑成功一脸悲怆，对纪尘跪地。
“武王.......”
“那就用你的养育恩情来偿还郑芝龙的死罪吧。”
纪尘开口。
郑经也不是非杀不可。
虽然后世那货极有问题，政变，耽溺声色，内斗，和郑氏内斗，和外头的抗清联军内斗。
但好歹一直没投降大清。
一直坚持抗击清荷联合围攻。
对文治也算有点进展。
“我不用死，可以活着，只要与郑森断绝父子关系?”
郑芝龙惊喜的开口。
“........”
郑成功怒极无言了。
“可以。”
纪尘点头，看向郑成功。
“我赐你大明国姓‘朱’，再赐你名，成功。”
“当然，你如果想，也可以叫自己郑成功，不过你的郑，和郑芝龙的郑不再是一家，可以宣称说是郑和的郑。”
郑成功感觉到些许不对劲。
而郑芝龙却是劫后余生一般，感恩戴德的对纪尘趴下行大礼：“叩谢陛下天恩！叩谢陛下天恩啊！”
“起来吧，这里没你事了，回闽南，对你郑家自查，不要等我的刀落下，到时，夷灭三族。”
纪尘声音冷淡，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郑芝龙欢喜的离去。
以往跟武王作对过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别说主动进攻，就是被动挨打，多是九族尽灭，无葬身之地，更怕的是走都走不安生，走不了一个痛快。
而他呢?
不就断绝关系吗?
郑成功照样是他的种，流着他的血！
并且他儿子还有很多。
不就家族自清吗?
如果只是这样的处罚。
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成功。”
郑成功愣了愣，然后方才想起是在叫他，当即点头应承：“武王殿下。”
“叫我将军大人吧。”
历史上，郑成功的谥号是武王。
听他叫武王，感觉有点怪怪的。
乞活军露出异色。
这是直接把这郑家的人当做自己人了吗?
能叫将军大人，这可是无与伦比的荣耀！
还没走远的郑芝龙都是一愣。
武王对郑森，看来真的满意到了极点啊。
将军大人这个称呼，那是谁都能叫的吗?
那是独属于一些人的殊荣！
如此........
和他断绝关系也好。
省得今后武王没事干，对郑家清算，把郑森也给砍了，让郑家是连一点血脉都留不下来。
而且，无论今后郑家如何。
他这一脉，总有一支还会富贵荣华很久，成就将会远远超过他。
郑芝龙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
还是有点舍不得这个长子。
“我封你为潮王，今后海军一概事务，由你负责，放手去做！”
郑芝龙步伐都再次一滞。
不愧是武王。
做什么都随心。
第一次相见。
而且郑成功还算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呢。
居然就被封了王！而且还是一字王！
这可是一字王啊！！！
而且还不是单纯的虚名，反手又交予了这样的重任！
全国水军！！！
武王很快就要统一全国了！这也是实打实的职称啊！！
换做任何时代，任何政权。
君王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做出也没用，底下的大臣打死不会同意。
武王，对权力的掌控，可真就是说一不二。
随意封王，随意给全国水师军权。
郑成功也是一脸的懵逼。
他最初来的时候，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呢。
却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赐姓。
赐名。
封王.......
全国水军，由他一概负责.........
“以我之不肖.......”
郑成功说不出话来，在哪里愣着落泪。
自己爹是那么个鬼样子。
以武王的脾气，一般情况，恐怕早就将他们郑氏全族砍了。
没有下手。
还妥协。
恐怕都是为了他。
武王对他这样的知遇之恩.......
他今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估计很快就需要海军了，不要让我失望。”
“是.......成功告退。”
郑成功也告退。
很快。
新的人又被带了上来。
是还没被他收服的各地自重的军阀。
也有各地推举而出的士绅代表。
他们打着民意的幌子。
此刻一并拜见纪尘，向纪尘投降，请求归顺。
“凡是私通外族，无论是调兵增援还是调粮援助的，全部族诛。”
“凡是欺男霸女的 ，发国难财的，什么发‘善心’收小妾丫鬟的，全部杀。无知无耻无能的文人武人，杀杀杀杀杀杀！”
“抗议我的也要杀！”
纪尘话语中满是森然的杀气。
让他们自查，自省。
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别怪他没给机会。
有很多人直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脸色刷白。
因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就在武王要杀的人之中。
早先蒙古人来，他们勾结了。
事到如今，蒙古人全跑了.......
“武武武武王.......”
有人开口。
其他的使者都色变。
没听武王说吗?抗议的也要杀！
这不长眼的别连累他们一起死了！
“何事?”
纪尘瞥了他一眼。
就将他吓的两股哆嗦不已。
有人连衬，也在此刻开口。
他们来自广闽之地。
是特地向纪尘询问，他们当地的信仰风俗，要不要像清灭佛教那样一样剿灭。
纪尘失笑。
他杀的太狠。
也不怪这些人想太多。
“你们可曾听过我下令灭道?”
他们摇头。
但以往的话，三武一宗灭佛，其实不止是灭佛。
道教也是一起打压的。
只是佛教叫的最欢，所以大家遗忘了。
但是能被推举来此的，基本都是大拿，怎会不知道其中之事。
“若是不事生产，只知道吸血的，搞极端的，搞什么不信者下地狱，不信者该死的，那就是该灭的教。”
“像道教，因为他们自事生产，就算下山没了盘缠，也不会打着化缘的名义实际乞讨，而是行医卖药什么的，就连我小时候都有道医曾给看病。”
周围人听的惊讶。
道教将兴啊。
武王儿时，居然有道士为其看病。
这道士该被龙虎山的封上一封！
“而你们那些地区，都是祖先崇拜，我杀你们，不也是等于杀自己的祖先吗?”
“谢武王。”
广闽地带的使者向纪尘叩谢。
这样那就放心了。
接着，便是那些外国使者了。
四国使者已经在阁楼外等候多时了，不时好奇的打探上面露出脑袋的乞活军。
在看，这些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为何这么的强大。
..............
此刻，得到武王召见的消息后，一边给身边其他人打气，英属东印度公司的总督一边在偷笑。
他把这几家忽悠瘸了。
真的就给武王准备了下马威。
这些人，已经算是死人了。
他们大不列颠将成此次会谈最大赢家！
这种忽悠别国去干，自己转头就投的不当人之事，他们干的太多了。
欧罗巴搅屎棍之名便是来源于此。
可好玩的来了，偏偏每次还有傻子信。
大缺大德。
可谓是刻在了大英骨子里。
光是对外，还无法最好的展现他们的风范呢。
对内更狠，工业革命靠的就是圈地运动压榨农民。
此时大不列颠的人民绝对是世界上最勤奋的。
日不落帝国，是由儿童尸骨垒成的。
为何爱尔兰拼命也要逃离.........
纪尘的思绪被打断。
“噢，我的天呐，这就是武王殿下吗?真是雄壮。”
使者前来拜见，显然是要搞事。
西班牙的使者率先开口，看着纪尘惊呼。
带他们过来的鸿胪寺官员立刻怒目而视。
在武王面前大呼小叫?
这蛮夷到底是蛮夷，这么不懂礼仪！
“还不快跪拜武王?”
鸿胪寺卿呵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