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不止这些,她或许还说了更过分的话。
但她已经记不清了。
黎青青只记得,何意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原本相互依偎生活的两人,渐渐地越走越远。
黎青青抱着膝盖,把自己藏在阴影处,她看着何意离开房间,那一刻心里空落落的。
或许是她那番话打击到了何意,再加上何意的身体没有好生养过,之后何意就病倒了。
吴家把何意送到医院,让医生诊断。
可医生也只诊断出何意的身体问题很多,开了一大堆药,让何意回去好好保养身体。
就算是不停吃药,何意的身体也没有好起来过。
西医不行就中医,苦涩的药味遍布着何意的周身。
那几个月,黎青青都没怎么见到何意。
她心里怅然,又觉得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面对何意。
等她再见到何意时,几乎辨认不出来何意的模样。
她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就连睁开眼睛都困难。
黎青青内心麻木的情感再次被唤醒,她僵硬地走到何意的床边,眼角眼泪不断落下。
何意咳嗽一声,睁开眼时,依旧是那副温柔熟悉的情形,就好像她们没有吵过架。
她说:“你来了。”
这也是黎青青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等何意彻底闭上眼睛,黎青青这才伏在何意的床边痛哭。
她们两人之间有过怨恨,有过隔阂,但更多的,是一起生活的十几年,是相互依偎来到吴家,把彼此视为唯一的精神寄托。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所有的情绪都翻涌上来,黎青青不管不顾地大哭了一场。
等她回过神来时,就瞧见了不远处神色复杂的吴老爷子。
不知道是何意死了的原因,还是她的痛哭感染到了吴老爷子,黎青青总算是在吴家有了一席之地。
她成为了吴家的表小姐,虽然还是被吴家的人看不起,但至少不会再有佣人对她轻慢。
直到那一刻,黎青青才真正地懂得了权利。
她彻底地沉迷于吴家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想要更多。
秦家,生来就比别人高一等的秦承和。
吴念秋可以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黎青青大胆地伸出手,试图为自己博取一个前程。
但她的心思被吴念秋给发现了。
吴念秋狠狠地警告了她一番,让她不要妄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可黎青青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秦承和酒一定是她的?
她依旧我行我素,直到死亡之前……
想到死亡时的痛苦,黎青青眼中浮现从灵魂深处透露出来的畏惧。
不过,她也不算是白死了一次,至少,她知道了一件事。
秦家真正的掌权人并不是秦承和,而是秦易晟。
如果,如果能够和秦易晟在一起,那她……
前世她没有机会,但今生重来,黎青青可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
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得尽快找到秦易晟,帮他一次,获得他的恩情。
就算是不能嫁给他,也能从他那里得到不少好处。
黎青青原本阴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至于黎蔓蔓和何意?
何意现在也已经快要生病,黎蔓蔓只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在吴老爷子面前哭上一场,就能够得到一个还不错的生活。
只要她识相一点,在吴家呆着,也还算是不错。
经历过权欲的侵蚀,黎青青早就已经不是那是为何意痛哭的人了。
她如今的心中,只有自己和未来。
她要拥有全新的生活!
……
乡间的泥巴小路并不是很好走,脏且不说。
就时不时踩着黄泥打滑,或者是陷进泥地里拔不出来鞋子,就已经很让人受不了了。
走惯了平坦道路的黎蔓蔓叹了口气。
然后继续走。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两天的雨水太多,从县城下来后,没有多少路是好走的。
何意倒是早就已经习惯,走起来很是稳当,时不时扶一下边上的黎蔓蔓。
不远处,一辆摇摇晃晃的三轮车开过来,两人立即走到边上避让。
杂草被踩在脚下,缓解了些许滑腻感。
黎蔓蔓松了口气,干脆沿着边上走。
两人还没有走出两步,黎蔓蔓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发动机声。
她转头看去,就见一辆白色汽车行驶过来。
轮胎溅起的泥浆直接泼了她满身。
何意站在她的前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黎蔓蔓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她脸色阴沉地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又急又怒:“有没有素质啊?”
只是汽车已经走远,听不见她的话了。
何意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衣服上留下一片黄色。
何意叹气:“先过去吧,等到了家,换身衣服就好了。”
“嗯。”
黎蔓蔓只能压下心中的烦躁,继续往前走去。
她既然已经陪何意回来,那当然会陪到底,不会半途而废。
好在两人运气还不算是太差,之后的路再也没有遇见溅起泥水的车。
三轮车慢悠悠地从两人身后开来,放缓速度。
黎蔓蔓头都懒得抬一下。
她爱干净,现在只想要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直到一道迟疑的声音响起。
“何意?蔓蔓?”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就见李姨站在三轮车的后面,眼中带着几分惊喜。
“真的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不是都去城里了吗?”李姨让前面的人停下车,连忙开口追问。
何意看着泥点满身的衣服,尴尬地撩了下头发:“这不是去吴家也有段时间了,还没有回来看过呢,就想要回来看看。”
原本倒是好好的,但谁也没有想到路上会遇见白车,何意倒也还是要几分面子的,不好意思抬头看李姨。
但她的动作,却让李姨往另外一方面想去了。
李姨望着两人,暗暗地叹了口气:“快上来吧,我带你们一起回去。”
黎蔓蔓和何意欣然应允。
上了车后,黎蔓蔓微微松了口气,用手锤了锤小腿。
她实在是太累了。
从县城到村子里的这段路,原本应该是坐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