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罡神朝和天魁神朝交界的地方,有很多不大的村庄。
其中有个村子,全村人都姓叶,所以叫叶家村。
而今不年不节不丰收,叶家村却欢天喜地,很是热闹,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尤其是村里的孩童、少年们。
除了时年十三岁的叶丰。
村里人开心,是因为村里来了仙人。
少年们开心,是因为他们将追随仙人修炼仙道。
叶丰不开心,是因为他被仙人判定为没有仙根、不能修炼。
叶家村三十多户人家,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总共只有十三人,其中十人拥有仙根,两人拥有宝体,唯一的例外正是叶丰。
可想而知,小男孩心里是多么的失落。
懂事的他在人前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悲伤,可当村里大排筵宴为十二少年送行时,失落的叶丰孤身来到村外的小河边,对着河水流泪水。
他越想越难过,越难过越止不住眼泪,呜咽渐渐变成嚎啕,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非常温柔的声音。
“你为何在此哭泣?是舍不得小伙伴吗?”
叶丰看了眼那个女子,正是来叶家村的三位仙人之一,他只知道女子姓莫,村里人都称其为莫仙子。
望着莫仙子灵动的大眼睛,叶丰的小脸涨的通红,忙矢口否认道:“我没有哭!”
莫仙子看着小花猫似的叶丰,也只温柔的笑了笑,便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叶丰顿时嗅到一股淡淡的体香,当时脸更红了。
他才十三岁,对男女之事也还十分懵懂。
脸红并非因为莫仙子有多美,而是因为她华美的衣着装扮,令麻衣布鞋的少年陡生自惭形秽之心。
“我知道你,你叫叶丰,是唯一没有吃元元兽的人。”
叶丰一怔,问道:“元元兽是啥?”
“元元兽,就是你们之前吃过的那个有点酸的肉。”
叶丰猛然想了起来,年前村里的老疯子跑到山里,好几天没出来,村人都以为他死在山里了,没想到他竟活着回来了。
活着回来的老疯子还带来了上百斤不知名的兽肉,恰逢过年,老疯子也没有家人,于是村长接管了肉,煮熟后分给了村里人。
叶丰家也分到了一些,不过那个肉闻起来香,吃起来却有些酸酸的。叶丰家分的不多,孝顺的孩子便以“不好吃”为由,全都留给了母亲。
莫仙子道:“元元兽是一种非常神奇的肉,十五岁以上的人吃了,并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吃了,却可以生出仙根、宝体。”
叶丰心里那个悔恨啊!
原来如此,原来他没有被仙人相中,只因为他少吃了一口肉啊!
早知如此,当初干嘛要挑食啊?这世道,有肉吃就不错了,居然还嫌弃肉是酸的,连一口都没尝,白白错过了一场大机缘啊!
叶丰又忍不住鼻头一酸,可他忍住了眼泪,说话却是带着哭腔:“仙子姐姐,我真的不能修仙吗?”
“你很想修仙吗?”莫仙子轻声问道。
叶丰坚定的点头。
莫仙子柔声道:“你想修仙,便可以修仙。”
“你们都不要我,我怎么修仙呀?”
莫仙子拍拍他的脑袋道:“修仙即是求道,大道三千,修仙也只是得道的诸多途径之一。不修仙法,一样可以得道。得道者,即为仙。”
叶丰的眼中满是疑惑,他完全听不懂莫仙子的意思。
不过他倒是听出来了一点:就算没有仙根,也可以得道成仙。
莫仙子继续说道:“有人读书,自书中悟大道至理,便可成仙。有人为官,造福百姓,亦可为仙。有人统领千军万马,百战不殆,也可成仙。”
叶丰嗫嚅道:“我不认识字,当不了官的。”
莫仙子笑容越发温柔,道:“我不是要你去当官,而是要告诉你,成仙之路并非只有一途,今日你虽无仙根,不能入我仙门,但他日,你亦可从其他途径领悟大道至理,殊途同归,亦可成仙。”
叶丰更加迷糊了,他不仅听不懂莫仙子说的“殊途同归”,更是没有办法理解那所谓的“大道至理”。
“仙子姐姐,那个大道至理很厉害吗?你可不可以教我呀?”
“我教不了你,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怎么去领悟。”莫仙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问道:“你做什么做的最好?”
“我会砍柴。”叶丰颇为骄傲的道,“我十岁就能上山砍柴,我爹留给我的柴刀,跟我一样大的人都拿不动,只有我能拿动。”
“倘若你砍柴砍的好,将来也是可以成仙的。”
叶丰傻眼了,砍柴砍的好也能成仙?怎么听着那么像哄孩子呢?
莫仙子道:“樵夫有樵夫的道,你做得好,也可以领悟樵夫的道,领悟了樵夫的道,便是得道,那你就是樵仙了。”
叶丰激动的道:“仙子姐姐,你能带我走,教我做樵仙吗?”
莫仙子自然是拒绝的:“我带你走反而会害了你。我们宗门走的是仙法之道,你没有仙根,又是凡体,在我们宗门你无法得道。”
叶丰又哭了,他抽抽搭搭的道:“我还是不能成仙呀。”
莫仙子忽然有点后悔了,她不适应村民的热情,故而出村透透气,见叶丰在小河边哭泣,便忍不住好奇来看,没想到好像惹了个小小的麻烦精。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呢?别哭了,我问你,知道什么是龙吗?”
叶丰道:“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那是特别特别厉害的大蛇。”
莫仙子忍俊不禁,笑问道:“你可知龙是怎么来的?”
叶丰自作聪明的道:“当然是大龙生的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乌龟都是王八种。”
莫仙子也被他的顺口溜逗乐了,笑吟吟的道:“大龙又从何而来?”
叶丰无言以对了。
“龙是站在万兽顶点的至高神兽,世间五虫,皆可修炼以成真龙,河里的小鱼可以,草丛里的蚂蚱也可以。”
说话时莫仙子朝小河一指,一条小鱼便被水球包裹着飞了出来,叶丰看着面前那水球包裹的小鱼,惊讶的嘴巴都能塞下一只鸡蛋了。
莫仙子又朝草丛指了一下,一只翠绿的小蚂蚱也飞了过来,与小鱼并排悬空。
“小鱼可以修炼成龙,蚂蚱也可以修炼成龙,但你不能把蚂蚱扔到水里去修炼,也不能把小鱼送到岸上去修炼,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叶丰傻傻的道:“蚂蚱掉水里会淹死,小鱼上岸会渴死。”
“没错,好比我们修仙走的是鱼的路。而你呢,则是一只小蚂蚱,如果我把你带走,就等于把蚂蚱扔到了水里,你会怎么样?”
“会淹死。”叶丰还是傻傻的道。
“你现在明白了吗,小蚂蚱?”
叶丰似懂非懂,不过倒是明白了一点:莫仙子肯定不会带他一起走。
没有希望了,不能修仙了。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泪眼婆娑。
“你再哭我可不理你啦!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那么爱哭呀?”
叶丰赶紧擦掉眼泪,道:“我不好受啊。”
“我知道你不好受,可你是小蚂蚱,我们是小鱼儿,小鱼儿带走小蚂蚱会把小蚂蚱淹死的,所以小蚂蚱还是去草丛比较好。”
莫仙子随手一挥,小鱼儿回到水中,小蚂蚱则回到了草丛里。
“世间万物,皆有其道,皆有其缘。小蚂蚱亦然。若有一日,小蚂蚱的机缘到了,领悟了属于它的道,蚂蚱亦可如鱼儿一般,修成真龙。这便是殊途同归的道理,你明白了吗,小蚂蚱?”
叶丰毕竟年龄还小,对此仍是似懂非懂的。
“鱼儿在水里,蚂蚱在草丛,鱼儿与蚂蚱走的是不同的道,可它们的终点都是真龙,倘若二者皆走到了终点,便可相见了。”
叶丰傻傻的看着莫仙子,忽然明白过来了。
他似乎又看到了一点希望,一点修行成仙的希望,忍不住喜出望外。
莫仙子轻笑着拍了拍叶丰,道:“机缘到了,便会水到渠成。想通了就回村里吃饭吧,可有不少平日吃不到的好东西呢。”
叶丰站起来想往村里走,却又有点不舍得离开,他犹犹豫豫,在好吃的和莫仙子之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莫仙子。
“怎么了?”莫仙子见他不走,便又问道。
叶丰小脸涨的通红,懵懂的少年不好意思明说不舍得离开,只搜肠刮肚的想合适的理由,可偏偏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出他自认合适的理由。
这时莫仙子送给了他一个最合适的理由。
“你不会还想让我教你点什么吧?”
叶丰连连点头,终于松了口气。
莫仙子摇了摇头,道:“我学的东西,非得有仙根……啊,我这次随师父来天罡神朝,神朝公主送我很多书籍,我记得里面有武功秘本,你虽不能修炼仙法,却可以修炼武功。”
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本书递给叶丰,叶丰激动莫名,捧在手中,但见封面之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仙子姐姐,我不识字。”叶丰满脸尴尬的道。
莫仙子笑道:“没关系,里面有画。那些字学不学的也无所谓,只要按照画来学,你就能学好了。不过这本书毕竟是别人送我的礼物,你不要让外人看到,就当它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
叶丰连连点头保证,并且天真的伸出了小手指。
“拉钩。”
莫仙子笑眯眯的勾住那根手指,顺便勾走了一个懵懂少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