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
蒋国公看了盛氏一眼。
他太了解她了,估计蒋庭越被审完后,这女人还会散尽钱财去给他打点。
他索性直言:“夫人,我事先与你说,你若是敢去帮那畜生打点,我便如了你愿,与你和离。”
盛氏被说中了,心头一紧,脚下也踉跄了几下。
他居然说要和离?
“哎哟喂~”
她撒泼打滚还没开始,便被蒋国公的话堵住了:“别嚎了!”
“夫人呐,我自认为没有哪里对不起你吧?我和你说当年是跪在岳丈面前求娶的你。
可你知道吗?其实当年,岳丈带着我去边关打仗,他是临死前将你托付给我的,你我素未蒙面,初次瞧见你时,长得水灵灵的,又有几分武将世家小姐的英气。
我承认,我瞧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了!
可我比你大了整整四岁,我怕你瞧不上我,也怕不能完成老将军临终的遗言,这才撒谎骗了你,那是我唯一一次说慌!为了你!”
“啊……竟是如此……”盛氏这下心里越发难受了。
她每次与蒋国公吵架,次次都是她赢,而每次她只要搬出那一套求娶的说辞,蒋国公就会让着她。
她还一直觉得是自己拿捏了这男人,殊不知,其实是因为蒋国公每次想起盛氏的父亲,就会十分心疼她。
而后蒋国公的话,更是让一旁的蒋文昭也跟着难过。
“昭哥儿,小时候你不总问,为什么别人都有兄弟姐妹,而你没有?为什么别人的父亲都很年轻,唯独你的尽显沧桑?今日为父就告诉你答案,不过想必,你也知道答案了……”
而后他将盛氏屏退,只留下了蒋文昭一人,又继续讲起了曾经的故事。
四十年前,大夏边关告急。
朝中无人可用。
不得已下,蒋家三个子女,最大的十六,最小的才十二。
一同跟随蒋堰奔赴战场,而在这场战役中,蒋堰为了鼓舞士气,命令大儿子打前阵,小儿子负责军需粮草,而女儿则绕路夹击。
殊不知,军中出了奸细,他们的战事部署被帝国知晓。
于是敌国便派了五千精兵,乔装混入大夏境内,将小儿子虏了去,而女儿也被半道上俘虏。
大儿子则是拼死在战场上。
而后,蒋堰临时急中生智,改变策略,一路打到了帝国城池门下。
眼瞅着就要胜利,敌国却将他的一双子女立于城门上威胁他。
蒋家子女没有孬种,生怕父亲因为他们而投降,这才从城门之上一跃而下,自我了断。
这一幕鼓舞了士气,大夏士兵一鼓作气,一路北上,攻下了敌国三座城池。
战事告捷,蒋堰却遍体鳞伤,还患上了心疾。
每每想起那日的场景,便痛心疾首。
而还有更痛心的,蒋堰班师回朝后,当时的官家,也就是先皇,下令彻查内奸。
最后所有的证据指向程家。
蒋堰与当时的程家家主(程涟的父亲)是旧交,他坚信友人不是那背信弃义的叛国之人。
排除异己,力保程家。
官家似是要保护什么人似的,最后为了保下程家,蒋堰只好放弃追查。
而镇国公这爵位,正是官家为了安抚蒋家,这才赐下的恩典,但因着不是皇亲,所以不可世袭。
而后盛氏忽的发现自己有了蒋文昭,这让蒋堰突然看到了未来的憧憬,这才提出辞官。
蒋文昭是老来得子,那时候的蒋国公已经四十岁。
为了能多陪伴这独子些时日,蒋堰注意饮食,定期就医,四处游历散心,活成了盛京为数不多的长寿老人。
实则身体早已透支,随时可能下去见阎王。
前些年,蒋文昭在盛京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弟。
若换做别人家的公子哥儿,家里头早就被官家处置了。
但因着他是蒋堰之子,还是独子,先皇与如今的官家才对他百般忍让。
而从蒋堰力保程家后,程家一直过得寂寂无名,每日担惊受怕。
为保下血脉,那时候程家家主便提议将旁支全分出去,从此划清界限。
程时予的祖父,便是那分出去的旁支。
强弩之末的程家家主,想到自己那因年龄太大,下嫁给了边城小富商白家做续弦的小姑。
只为保住血脉,便将刚出生的小女儿连夜送到了边城。
而那夜没几日,白家大房便早产生下了白岫,程氏便借机将这女婴抱了回来。
从此白家大房便将这个女婴唤做白岚,对外声称白岚与白岫是双生子,因着他们有几分相似,所以无人怀疑。
直至先皇驾崩,当今官家继位,与蒋文昭一般大的程涟科考摘得状元,程家这才得以翻身。
白家也在程氏的辅佐下,成了朝廷的盐商。
不久后,程家老家主去世,程涟继任新家主。
蒋堰也发现,曾经那场阴谋还在继续,他急得不行,可如今自己空有一镇国公的头衔,实则在朝中说不上话。
无奈下,蒋堰生怕程家流下血脉被发现,于是他找到了世交贺家,共同做了一场大戏。
将白岚迎进了蒋家,给蒋文昭做了正头娘子。
说起这,蒋堰与白岚的祖母程氏还有一段幼时情谊。
白岚的祖母,是当时程涟父亲最小的姑姑。
因着程蒋贺三人年幼便玩在一起,所以程氏年轻时,经常带着小十岁的三人玩耍。
情谊只深不浅。
幼时蒋堰便总说,长大之后便要娶程姑姑为妻。
甚至当初,若不是中途受盛老将军所托,蒋堰肯定会娶了白岚的祖母,这个比他大十岁的女人。
白岚的祖母也因等蒋堰多年,最后无奈才下嫁给白家做了续弦,她名下无子嗣,只是把白家大房过继了过来。
关于这点,一直是蒋堰对不起程家。
也就是说,白岚的身份是“罪臣之后”,也是程时予的远房表姑。
而程氏,既是白岚的祖母,又是白岚的姑祖母。
蒋堰说到这里,蒋文昭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事与他无关,是原主该知道的。
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听得心里难受得紧,仿佛这就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
蒋堰所说之事,信息太多。
这让他一时间无法消化,他还想问更多,问蒋堰当年的阴谋,问蒋堰为什么从前不说这些。
但瞧见蒋堰咳得厉害,他觉得不是问这个时候。
况且,从刚刚蒋堰所述来看,曾经的这个阴谋定是还没查清。
否则就算蒋堰如今没有实权,贺家那边又怎么会没有?
恐怕早已为程家翻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