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王大彪和两个年龄大些的官差呼呼大睡。
徒留新来的小官差一人守夜。
小官差瞧见同僚睡得沉,便悄悄拿了两个馒头,塞给蒋文昭。
“你们分分吧!多的我也没有了。”
蒋文昭感激的看向他:“多谢这位官爷,敢问您姓名?”
小官差犹豫了一会儿,只道:“不方便告知。”
说罢,他瞧了一眼两个年轻的姑娘,压低声音说:“你们自求多福吧,王大彪估计不会放过二位姑娘,我最多也就能再保她们一二百里路。”
一听他这么说,蒋文昭便知他不是暗网埋伏在衙门的人。
但能遇到这样的好人,蒋文昭亦是知足了。
默默点头道谢。
到了第四日。
王大彪醒来时发现馒头少了两个给了那小官差一巴掌。
“你个憨货,竟敢偷吃?!”
小官差委屈巴巴,“大哥,小的守了一夜,又累又饿,实在撑不住了才多吃的。”
说罢,小官差掏出一两银子,这是他全部的身家了。
“大哥,这个孝敬您,等中午,大概就会经过一个客栈,届时您吃点儿好的。”
王大彪满意的掂量两下银子,塞进了腰包。
中午,到了小官差说的那个客栈。
王大彪算算,这总共都走出二百多里了,算是超额完成。
心想这老的小的都坐囚车,剩下的都是年轻力壮的,果真不一样,脚程快多了。
于是,他便又想着在这客栈歇歇脚。
他让小官差和另一名官差坐在客栈外头的马厩旁看着,一杆子流放的人,被赶进马厩里关着。
因着小官差给的一两银子,王大彪吃上了肉。
而蒋文昭他们,随意半碗粗粮加上两片青菜,就给打发了。
小官差旁的同僚愤愤的嘀咕:“你这小子傻呀,这一两说给就给?这不是把他胃口养大了吗?三千里还长着呢,以后有你受的。”
小官差不懂,但听这话,他知道这人也是好心提醒他。
便道了谢,将自己碗里唯一的两片肉,给了他一片。
那官差生得有些吓人,心到是好。
瞧见小官差这般心善,哈哈一笑,然后从怀里悄悄掏出几块儿肉干。
分了小官差一块儿,“吃吧!悄悄的,别被发现。”
小官差心头一暖,“大哥,我姓姜,你姓啥?”
“姓屠!”
姜衙役一愣,“这世上居然有这个姓?屠大哥,以后我就是你小弟啦!跟着你混。”
屠衙役哈哈大笑,“你倒是个人精,我祖上是杀猪的,到了我这一辈才出了我这么个衙役。”
两人有说有笑,聊在了一块儿。
最后屠衙役告诉姜衙役,他这一路可以照拂照拂他,但是劝他别再像昨日那样招惹王大彪,让他瞧见什么就当没瞧见。
还说那人就是个泼皮无赖,偏生还有顾家罩着。
去年,就有一个新来的不懂事,说到时候会举报王大彪,结果半道上被王大彪弄死了,回去后王大彪说那新来的是病死的,尸体抬回去都烂了。
姜衙役听得心头一震,越发后怕起来。
两人的聊天,被蒋文昭一行人原原本本的听了回去。
她看看路边的小树林,求助的忘了一阵。
只希望官家的人也听到了,帮他们想些法子。
蒋莹莹被吓哭了,早知道流放这么苦,她当初为什么不跟着青禾姨走呢。
蒋朝朝抱着她安慰:“妹妹别怕,爹爹和祖父会保护我们的,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走到南疆,到时候见到舅爷一家,一切就好了。”
蒋莹莹点点头,没胃口也硬撑着吃了些。
没吃完的她也不敢浪费,悄悄扯出一块小手帕,包了起来。
蒋文昭瞧着这一幕,心里既愧疚又欣慰。
愧疚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要跟着他受苦,欣慰这两个刚及笄的女儿,竟是这般懂事了。
回想他刚来到这里时,蒋朝朝还是个不懂事的毛孩子,整日就知道看话本子,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
而蒋莹莹,则是被林小娘教的三观不正、心思歹毒。
谁能想到,不过一年不到,蒋朝朝心性便稳了许多,而蒋莹莹则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心下便做了个决定。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抵达南疆。
这么想着,蒋文昭三两口便吃完了碗里的粗粮。
蒋朝朝说的没错,只有吃饱了饭才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恰巧这时,白岚一行人经过三日半的追赶,终于也瞧见了这家客栈。
银宝这会儿坐在马车外头,兴奋的掀开一缝帘子。
“大娘子快看,那是不是老爷他们的囚车?”
白岚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往外瞧去,只看见两辆空落落的囚车,以及那日见到的其中两位官差。
“是,可他们人呢?”
车妈妈见多识广,当即便道:“兴许是被关在客栈的某处了,老身下去问问吧。”
白岚身子不方便,便点点头,给车妈妈拿了些银钱,还有一袋能藏在袖子里的干粮和一小壶解渴润嗓的余甘子露。
交代道:“车妈妈,您看着打点,别轻易露财,这南疆还远,一下子给太多不好。”
车妈妈点头,她自是懂这些的,便将钱袋子藏在袖子中,一会儿需要多少摸多少出来便是。
白岚一行人停在不远处等着。
只见车妈妈小跑到姜屠二人跟前,笑眯眯的弓着身子。
“两位官爷,敢问你们押送的是不是蒋家人?”
姜衙役警惕的摸着佩刀。
屠衙役则是上下打量,谨慎的问:“你是他们什么人?”
车妈妈忙悄默默摸出二两碎银,“老身曾是蒋家的奴才,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年纪曾经主仆情谊,想来看看原先的主家。”
车妈妈的声音,一家子都熟悉。
听着动静,蒋朝朝噌的便站了起来,瞧见车妈妈她几乎激动的要喊出来。
蒋文昭心想不好,忙一把将蒋朝朝扯下来,压低声音说:“别出声,先看看情况。”
他知道,在流放途中,这种偷摸打点探亲的事,不能表现得太热情。
否则官差要是知道囚犯和探亲人的关系,便有可能借机讹上一笔。
好在这守着他们的是姜屠二人。
姜衙役不说话,只看着屠衙役,想瞧瞧他们是怎么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