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两队人马走了有一千里有余。
眼看白岚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车妈妈、银宝这些身边急得不行。
反倒是白岚,比谁都淡定。
“你们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都是第四胎了,有沈大夫在,咱怕什么?”
有时候,人这个嘴,说什么就来什么。
白岚前嘴刚说完自己没事,结果马车便顺势颠簸了一下。
紧接着……
哗啦啦~
羊水破了。
白岚顿时便觉得不妙,紧紧握着银宝和车妈妈的手。
“前、前面有没有落脚地儿?”
银白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落脚地儿。
“大娘子,这地儿荒凉,估计得再走个几百里才有落脚地儿。”
大冷天里,白岚却是满头大汗,不一会儿脸色也变得苍白。
“那、那就找个避风的地方停一停吧。”
这话一出,车妈妈顿感不妙。
顺势往白岚身下看……湿漉漉一片。
“快、快停车!大娘子要生了!”
车妈妈这一嗓子,前后几辆马车的人都听见了。
车夫赶忙将马车赶到一旁的山坳子里,慢慢停了下来。
车妈妈看看这山坳子,忙让随行的小厮上山去打水,丫鬟则就近捡些柴火,搭起架子准备烧水。
好在白岚一早就想到了这些,准备了锅和盆,还有许多布帕子。
尤妈妈也算是有经验的老人,什么也顾不得,钻进马车,和车妈妈一起看顾白岚。
“夫人莫怕,我家小儿子就是在路上生的,那年我快要临盆,老夫人准我回家待产……”
尤妈妈为了鼓励白岚,说起了从前自己的故事。
那时候盛氏好心,让尤妈妈回家待产。
原本是好心,尤妈妈也高兴。
可殊不知这一次,差点儿让尤妈妈没了命。
因为那时候尤妈妈的夫家在乡下,十里八乡就一个产婆。
那时候尤妈妈离临盆还有一个月左右,她刚回去,一家人便没给产婆打招呼。
尤妈妈想念家里菜,那日便吃了许多。
也不知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吃多了,当天晚上肚子就疼得不行。
而后尤妈妈羊水就破了,尤妈妈的夫君只好套了牛车,在牛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想着将尤妈妈拉到镇上去。
她的夫君一路赶牛,五岁的女儿边哭边照看她。
不曾想镇上还没去到,尤妈妈就生了。
“夫人你可不知道,我那女儿才五岁,瞧见褥子上面全是血,吓得那叫一个笑脸苍白,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夫君,一个大男人,吓得身子直哆嗦,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说到这里。
白岚噗嗤一声笑了。
她脑海中的画面过于生动,就仿佛她亲眼看见似的。
顿时,她都觉得没那么疼了。
还有几分好奇:“然后呢?”
“然后好在他再怎么害怕,还是把车赶到了镇子上,又敲开了镇子上的医馆,那大夫才帮我剪了脐带。
原本我们以为我家二郎怕是活不成了,就算活着日后也会体弱多病。
殊不知,二郎长得可壮实了,喝起奶来和小牛犊子似的,这长大了更是不得了,又高又壮,比他大哥壮实许多,又孝顺又能干,十一二岁就能挣钱,自己给自己攒媳妇儿本了。”
提到媳妇本,尤妈妈心里头突地又有些难受。
“都是我这老婆子没用,现在我家二郎,连媳妇儿本都没了……”
说一半,车妈妈冷不丁从后面掐了一下尤妈妈。
心想这老太婆,怎么什么都说,这讲故事还讲上瘾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说那么些有的没的。
尤妈妈背脊一僵,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
忙找补道:“夫人莫要见怪,老身这一说就止不住了。”
白岚摇摇头,“没有,听了尤妈妈说这些,我都不怎么疼了,尤妈妈能在路上生,我定也可以……”
白岚这么说着,可声音却越发缥缈,“就是好累,要不我先歇一会儿……”
见状,车妈妈也忙不得和尤妈妈计较,忙捏紧了白岚的手,“大娘子,岚儿~你这是后可不能睡呀!咱再加把劲儿,一会儿生出来了再睡呀。”
说着,车妈妈忙喊银宝去拿野山参。
银宝急哭了:“车妈妈莫不是忘了,先前两颗野山参,一棵给了安小娘,另一棵在安小娘生贤哥儿的时候又给切开了。”
“哎呀,后来安小娘不是把那可完整的送回来了吗?”车妈妈都要急死了。
这时才想起来,那时候是金宝收的,银宝压根不知道放哪儿,没准抄家早被抄走了,这可怎么办?
银宝一个劲儿的哭着摇头,也急得团团打转。
死马当活马医,赶紧去后头的行李翻找。
沈从逸一直提着药箱等候在马车外,听到几人的谈话,忙也在药箱里翻找。
可之前他听白岚说准备了野山参的,所以自个儿一时间也没去准备别的。
就在这时,安渺捧着一个小手帕递到车妈妈跟前,“可是要这个?”
车妈妈一瞧,可不就是吗?忙用小刀切了几片,塞到白岚的舌根底下给她含着。
片刻后,白岚又清醒过来。
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儿。
安渺喜极而泣:“还好还好,那会儿我临盆时,大家伙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一下子都走了。
还好我身边那丫鬟机灵,便将这东西收着了。抄家前,那丫头离府前便给了我这东西,我方才也是听见你们说的,便抱着侥幸的心理瞧了一眼。
没想到还真是,真是谢天谢地!”
这时,水也烧开了,安渺忙去水壶灌了水,又往壶里头放了不少红糖。
递到车妈妈手里,“快给姐姐喝点儿糖水,我生贤哥儿那会儿,最想喝的就是这糖水,喝了有力气。”
果然,车妈妈将糖水喂了一点儿在白岚嘴里,白岚尝到甜味儿,竟是一下子喝了好几口。
尤妈妈默默抹着眼泪下了马车,“安小娘,还是你上去。”
她心里难受极了,感觉自己一个有经验的婆子,似乎什么也帮不上,反而帮了倒忙。
安渺也不含糊,将贤哥儿放在尤妈妈手里,自个儿就上了马车。
她想起那天白岚一直在和她说话,让她坚持。
她便也学着白岚当时的样子,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在旁边给她加油打气。
“姐姐撑住,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