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音猛地睁开眼，眼里一片雾蒙蒙的，带着丝丝恍惚和迷离之色。
梦中的那句话就像是魔音一样，还在她耳边环绕。
沅音记得，当时的她尚且年幼。
除了师尊以外，自是最信任偶尔指导她修炼的二师兄。
于是那次从魔界回来以后，她足足发了三天的烧。
自那以后对丹药那是一个敬而远之。
即使后来知道师兄多是恐吓她，但这么多年来也早已形成了习惯。
除非不得已，不然不会服用丹药。
今日两个弟子的行径，竟是让她梦到了那么久远的事情。
沅音眼前不禁浮现出了白日对上的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以及那句恍惚见到旧人的疑问。
如果不是今日这一遭，那些久远的回忆早就被她深埋在记忆深处，慢慢褪色了。
沅音不禁想起了这个多次出现在她梦里，并且多次教导她修炼的师兄，心里一时有些怅然。
不过这种情绪来的极为浅淡。
窗外一阵清风拂面而过，这种莫名的情绪更是随风而散，没有留下丝毫涟漪。
第二日，沅音准时出现在了顶峰，看到一袭黑衣劲装的大弟子已经独自开始练剑。
她的师尊无极子本身就是剑道天才，青云宗也是以剑道建宗。
而他座下的五个弟子，只有二师兄明玄和她继承了老人家的衣钵，成为了剑修。
沅音自己收的这两个弟子，显然也是走了剑道。
沅音身附极品天灵根，悟性和修炼速度都是令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再加上她专修无情剑道，剑法和招式随着修为的提升，越发的凌冽刚强。
一招一式都带着铺天盖地的冰霜和寒气，令人胆寒不已。
而尘曜自身是上品雷灵根，因此他的剑法施展出来，带着无与伦比的狂放与霸道。
同时又兼具美感。
配上那张俊美出尘的好相貌，每一次挥剑时潇洒出尘，赏心悦目。
沅音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清冷的面容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欣赏之意。
尘曜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气息，也敏锐的捕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敛眸间，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深沉的意味。
再次掀起眼皮时，抬手间的招式舞动的更是威风凛凛。
下一秒，尘曜攻击的方向猛然变了。
锐利闪着寒光的剑尖直接对准她，直扑沅音面门而来。
沅音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任由剑气带动的风浪掀起她的裙摆和发丝。
三千如墨青丝往后扬起，好似呈现出了剑气的形状。
随着剑刃的逼近，清冷绝美的眼瞳里也映出了一点寒芒。
尘曜眼眸沉沉地看着越来越清晰的脸庞，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直到眼角余光扫到那被剑气斩断的一缕青丝，尘曜的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对上了那双依然寒凉无情的眼眸。
那一瞬，尘曜的心脏蓦然被剜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疼的他全身好像都陡然失去了力气。
这时，静立地沅音终于出手了。
手中青光一闪，青霜剑陡然出现，眨眼间挡住了攻势凛冽的剑招。
在尘曜愣神那一瞬间，沅音毫不犹豫反击。
青光环绕的冷剑聚集着数不清的寒气和威势直刺要害，顷刻间就能要了尘曜的性命。
沅音本想逼出他最大的潜力，没想到他竟在关键时刻发呆。
只差一寸，青霜就会没入他炽热滚烫的胸膛，尘曜依然毫无反应。
像是被青霜剑上的寒气冻住了一般。
沅音脸色猛的一沉，另一只手上灵气翻涌，冲着尘曜狠狠挥出一掌。
尘曜直接被强大的灵力掀翻出去，瞬间飞出了青霜的攻击范围，躲开了那致命的当胸一剑。
尘曜脸色苍白一片，可那漆黑的眼瞳里却有他藏了太多的情绪。
就在这一瞬间，再也压抑不住，猛的爆发出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狠狠地撞在石块上，然后狼狈地滚落在地时，后背和腰侧陡然被什么覆盖住。
尘曜猛地睁眼看向远处的人，正好看到她缓缓收势的掌心。
瞬间，尘曜猛地坠落下来，单漆跪在地上稳住了身形。
即使现在也难掩狼狈，但尘曜还是第一时间抬头看向沅音。
原本压抑沉郁的眼眸里被震惊的情绪所取代。
他唇角嗡动片刻，压着嗓子滚出了两个字，“师尊……为何？”
你为何要救我？
明明他刚刚带着那么明显的杀意，为何对他手下留情？
为何要亲自教导他？
为何……刚刚会护着他……
明明你最是无情冷漠不过了。
沅音清冷绝艳的脸庞上依旧没什么情绪，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影，她眉头轻皱，
“什么为何？”
尘曜嘴角扯出一抹笑，但还是固执地看着她，
“他们都说师尊一心苦修无情道，心中不存七情六欲，可师尊刚刚却护住了我。所以弟子不信。”
沅音平静地看着他，尘曜眉峰肆意扬起，声音带着充血的哑色，
“不信师尊心中无情。”
不等沅音说什么，尘曜就捂着心口站了起来。
他垂下头，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沉声道：“仙门大会前弟子想要闭关，还请师尊准许。”
沅音嘴唇微启，见他决意已定，也没有反对。
既然他要闭关，想来仙门大会前也不需要她的指导了。
沅音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峰顶。
尘曜慢慢直起身，抬头看着那抹清丽的背影越来越远。
向来微扬的眼尾压下，眼眸里晦涩复杂。
直到人完全消失，尘曜才收回视线。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站到她刚刚站立的位置，然后弯下腰。
筋骨清晰的大手捡起那缕被剑气斩断的青丝，尘曜垂眸看了半晌。
然后，他手掌猛地收紧，那缕如墨的青丝深深地陷在他的掌心里。
尘曜压下的眼眸里的冷嘲和不甘，
“一个来路不明的徒弟都能有心相护，耐心教导，你说你无情？”
“无情剑修？呵……”
尘曜冷嗤了一声，呢喃出来的声音却诡异地夹杂了一丝温柔，冷叹出声，
“音儿，你只对我无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