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王掌柜回答,刚才躲在角落里的秦氏就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侧身撞开王掌柜,谄媚地说道。
“官爷,我是苦主,是仁心堂的女大夫开的药,吃死了我的男人,这有人帮我看了看我家男人的胃,里面只有药,除了这个药,我男人一天什么都没吃。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带头的是南江城青桐县的捕头,韩文。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秦氏,问道。
“是你派人报的官?”
秦氏一听,疑惑地看了看同来的四个人,见他们都摇了摇头。
于是不确定地回道。
“民妇……民妇没有找人报官,指不定是哪位乡亲看我们孤儿寡母受欺负,所以才好心帮我们报官的吧……”
“是吗?”
韩文环顾一周,看了看已经被砸地不成样子的仁心堂,眉心微皱。
他之前也听说了仁心堂新来了个女神医,医术了得。
本来还想抽空领家里的老娘来看看她的老寒腿,可不曾想,还没抽出空,就接到人报官说这里有人谋财害命。
他大声说道,“是谁报的官?”
这时,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行了一个书生礼,答道,“是在下报的官。”
钟灵毓一直静静观察,这个男子她有印象。
是刚才验尸的小伙子同行的人。
因为这个人外表冷峻,个子不低,站在人群里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刚才乱作一团,这个人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没有掺和。
想不到竟会去报官,难道真的如秦氏所说,是为了帮秦氏伸张正义?
见男子回话,韩捕头上下扫视了一下这个男子,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表情也很平淡。
不像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于是韩文疑惑地问道。
“你报官说有人谋财害命,可是如这秦氏所说,因为他的男人吃了仁心堂的药而死,所以为她伸张正义?”
此时,这个男子不着痕迹地看了钟灵毓一眼,才开口说话。
他的嗓音低沉有磁性,笃定沉稳的音调,听着都让人心生信任。
“韩捕头好,我在下田慕青,是一个游医,游历至此,看到仁心堂这边有人草菅人命,医者仁心,所以忍不住报官。”
“哦?你也觉得是仁心堂的药吃死了这个妇人的丈夫?”
韩捕头指着仁心堂门口的尸体问道。
秦氏一听,也期盼地看着田慕青。
有大夫为她说话,那她就更有把握按照那人的要求,坏了仁心堂的生意了。
钟灵毓也目光灼灼地盯着田慕青,脑袋快速转动,想着他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想想该怎么应对。
可谁知田慕青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意外。
田慕青看了一眼钟灵毓紧张皱眉的表情,嘴角流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韩捕头,我说的草菅人命,并不是指仁心堂,而是指这秦氏,他为了讹诈仁心堂,故意害死自己的丈夫,可不就是谋财害命吗。”
田慕青的话,像一滴水跳进了滚烫的油锅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强烈。
“这人胡说什么啊!还以为他是伸张正义的,原来是帮仁心堂开脱的!”
“指不定他们早就认识,串通好的!”
“刚才明明就说那人胃里没别的东西啊?!”
“是不是另有隐情啊,我看这年轻人长的一表人才的……”
“骗子就没有长的俊的吗?看人怎么能只看脸……”
……
田慕青的话,让钟灵毓十分意外。
他竟然为仁心堂说话?
看来刚才是她猜错了田慕青的用意。
钟灵毓和冷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决定静观其变。
听了田慕青的话,韩捕头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捂着鼻子上前检查了一下赵大牛的尸体,又让身后同来的一个官差复查了一下。
赵大牛的身体上并没有外伤,也看不出中毒的迹象。
他们都是当了十几年官差的人了,对基本的死因还是可以判断的。
经过检查,韩捕头已经认同了秦氏的说法。
但他总要听一听不同的声音,避免出现错漏。
于是看着田慕青,开口说道。
“给我一个解释,既然你觉得不是仁心堂的药吃死了人,那这个男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你说是这个妇人谋财害命?”
田慕青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钟灵毓,笑着说道。
“钟姑娘,可否借几样治疗外伤用的趁手工具?”
钟灵毓知道田慕青是站自己一边的人后,对他也和善了几分。
“田先生用什么工具自可拿去,都在后堂的处置室里。”
田慕青点点头,就亲自去到仁心堂后堂取东西。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见他手中拿着两个镊子样的东西回来了。
钟灵毓一看便知,这是帮患者清理伤口碎渣常用的镊子。
看来这个田慕青是要取东西。
只见田慕青挽起袖子,双手合十,向死者鞠躬四下,才准备上手。
韩捕头出声问道,“你这书生干什么,不是让你解释吗?”
田慕青淡淡一笑,回答道。
“事实胜于雄辩,我拿出物证,大家就一目了然了。”
说完田慕青就凑到赵大牛的尸身前,拿起镊子就从赵大牛的鼻孔伸了进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田慕青的动作。
唯有秦氏,看到田慕青的动作后,肝胆俱裂,全身发抖。
她慌张地一边来回张望,一边慢慢地后退,想找个人群的空隙逃走。
冷月眼明手快,看到秦氏想逃,便一个飞身上前,将已经钻入人群的秦氏又提溜了回来,一把推到了张大牛的尸身旁。
“你这妇人,结果还没出来,是心虚了吗?”
秦氏讷讷不敢言,只能拿着袖子擦拭着不断冒出的冷汗。
韩捕头一看,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此时已经肯定秦氏有猫腻,不过他更好奇田慕青在找什么关键的证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氏的心像被凌迟一般,忐忑地要跳出胸膛。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度日如年。
终于,似乎过了好久好久,田慕青抬头兴奋地说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