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婳听得很压抑。
前世,童婳没有来过这个饭馆吃饭,所以也没有听到过这件事。
现在,童婳听着别的女孩被江星柔霸凌,自己上一世被江星柔设计的点点滴滴记忆,也好像随着老板的话,一点点从黑暗的海底冒出来。
很痛苦,很绝望。
江星柔身为江家的养女,一直养尊处优,爸妈给的零花钱很多,她舍得花钱,在学校的人缘自然比较好,她还有一个小团体,于欣欣、纪笙箫几个女生以江星柔的马首是瞻,是江星柔的嘴替、打手、帮凶。
有了这样的基础,江星柔想要收拾哪个对她有威胁的女生,很容易。
童婳再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已经哑了,“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柳嫣然,她叫嫣然,嫣然一笑的那个嫣然。唉,这个女孩子以前可爱笑了,现在------现在就整个人都------唉,得了抑郁症了嘛,我有一次看到她,蔫蔫的,整个人精气神都没有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只有躯体没有灵魂了。”
老板无限感慨地说。“所以说,有钱人我们惹不起的,人家有有权有势的爸爸,有不分青红皂白溺爱到无底线的妈妈,咱们小老百姓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童大锤的拳头又捏紧了,特么的,他真的好想打人!“罗美兰是个疯子吧!为了一个私生女,欺压别的女生!”
童婳道:“在罗美兰眼里,江星柔是一个柔弱天真、温柔善良又多才多艺的好女儿。”
老板突然抓到个大瓜,“你们说什么?江星柔,私生女?”
“对啊。”
童婳含笑,好心地告诉老板,“其实江星柔不是养女,而是江氏科技的老总江世宏跟外面的小三生下来的……私生女!”
童婳把“私生女”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八卦震惊到了,眼睛睁大,眼珠子激凸,“什么?江星柔竟然是私生女?罗美兰被丈夫戴了绿帽子?”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着,顿时心生一种天道好轮回的玄幻感和快感,他乐了,
“哈哈,罗美兰她知道自己头顶这么绿吗?她对江星柔可是当眼珠子爱护啊!就是她,明知道柳嫣然没有碰到江星柔,还坚持取消了柳嫣然的名次……哈哈,我要把这消息告诉柳老板,说不定她女儿听到会开心,精神会好一点。”
“那必须要告诉她!”
童婳勾了勾唇,饭馆是个好地方,把这大瓜传出去,凭老板的大嘴巴,一传十,十传百,……舆论的力量是很大的。
上一世,江星柔到处跟同学宣传童婳的养母是个保姆、是小偷,导致同学都看不起童婳,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
这一世,童婳也要让江星柔尝尝舆论的滋味,被人看不起的滋味。
童婳手指捅了捅童大锤的胳膊,“对了,堂表哥,我让你复印一百份江星柔的亲子鉴定报告,复印好了吗?”
童大锤抓抓头发,有点讪讪的,“还没有,复印太贵了。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在印刷厂开车,我托他去厂里印刷,印刷个一千份,复印一张一块钱,他们印刷一张只要几分钱好了。”
童大锤扳着手指头计算,农民工赚不到什么钱,在省钱方面那是一把好手。
而且童大锤初中毕业就出来混了,除了去过工地,还干过许多工种,什么扫大街啊,送外卖啊,临时工啊,家政啊,认识的人多。
老板没想到童婳把江星柔的亲子鉴定都搞到手了,当场预订,“印刷好了,给我一份啊,不,我要两份,一份贴我饭馆墙壁上,一份送给柳老板乐呵乐呵。”
童大锤笑着挠头,“可以可以,没问题。”
两个人坐边上侃大山。
童婳安静地吃饭,吃了两碗饭,一盘回锅肉吃得干干净净,连盘底的油,都用白米饭刮了刮,吃掉了。
童大锤见童婳吃完,跟老板付了账。
二人从饭馆出来。
童大锤道:“我本来以为你今天会留在江家,招待所的房间就退了。我给你重新办入住吧。”
现在这年头已经很少有招待所了。
这个招待所在医院边上,因外地来看病的家属需要,一直还有客源。
条件不咋地,一个大房间,十张通铺,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住同一个房间。
胜在价格便宜,一晚上只需要二十块钱。
上一世,童婳从溪口村回来就直接进江家,之后她接触的都是高端奢华的场合。
还真是不知道,在临市,灯火辉煌的外世界背后,还有这么一个蔵在阴暗角落的世界。
但她发现,童大锤在这个世界里来去自如,如鱼得水,他非常习惯这里。
通过这些,或许能一窥童红梅的心里秘密。
对于童婳来说,童红梅是个谜一样的人物。
她对自己不好,但她也活得不容易。
她生前对自己非打即骂,可是童婳上辈子死了之后,是她给自己收尸,只有她每年到坟前看望自己。
童红梅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从江家抱走?
城市繁华背后,这个昏暗废墟角落,因为没有路灯,很难看清楚脚下的路。
夜风比之前凉了些,一阵一阵从后面吹来。
童婳见童大锤大步往前走,朝着招待所的方向,霎那间跟她拉开很大的距离。
童婳快跑两步跟上,“堂表哥,今天我不去招待所了,带我去找妈吧。”
“啊?你妈?”童大锤黑暗中的声音有点不太自然,“你是说堂姑吗?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啊。”
“她在你妈那里,带我去。”
“啊?”
童大锤一下子呆在那里,浑身僵硬,童婳怎么知道童红梅在他妈那里?
“别瞒我了。我妈又没有其他朋友,除了投靠堂表舅妈,还能去哪里。”童婳十分笃定。
童红梅的性格其实胆小怕事,此生做得唯一轰动大事,就是偷走了童婳。
童红梅嘴皮子也不好,一说话总是大嗓门,跟吵架似的,导致她在村里也没朋友。
加上不明不白带回来一个童婳,人家都以为她是未婚先孕,更加没人愿意跟她来往了。
除了童红贵一家。
所以,童红梅逃走藏了起来,除了王秀玲收留,没有其他。
童大锤死命抓了两把头发,他不擅长说谎,童婳都这么说了,他感觉自己也瞒不下去了。
他很为难。
对童婳,他是愧疚的,但童红梅毕竟是他表姑,他也不希望表姑坐牢。
“那个婳婳,你看表姑她虽然对你做了不好的事,但看在她养了你十六年……”
童大锤艰难恳求,“能别送她去坐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