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下,高高的旗杆上,晃荡着十几具人头。
仔细辨认,居然有四当家五当家。
碧霞和二当家都大叫,几乎晕过去。
四当家和五当家从小就和碧霞玩到大,就像亲哥哥一样。
碧霞拔出佩刀,就要冲下去拼命。
二当家忙抱住:“碧霞碧霞,不要冲动,不能冲动。”
待碧霞冷静下来,二当家才放开。
“我们大帅说,限你们三天之内下山投降,否则,格杀勿论。”山下越军中一个大嗓门喊。
“行家铲。”山上的土匪们纷纷叫骂。可是叫骂有用吗?叫骂过后,个个都垂头丧气。
碧霞闷闷不乐回到房间。
阿碧雅正给景怡洗脸。
碧霞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抚摸着新郎官俊俏的脸,自言自语说:
“官人,我们该怎么办啊?四当家和五当家都死了,一百多人都死了。山上也就剩下三四百人了,还不够越军塞牙缝。”
“投降吧,我们做土匪的,宁死也不做俘虏,不投降吧,绝对死路一条。阿爸把整个山寨交给我,我却把他们都带上了死路。”
碧霞流出了泪水,掉在了景怡的脸上。
她忍不住用手指擦了一下。
“有我在呢。”景怡睁开了眼。
“你醒了!”碧霞惊叫。
阿碧雅正在擦景怡的脚,听到碧霞惊叫,抬头看到景怡睁开了眼,丢掉手帕,过来紧紧抱住了景怡的头。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阿碧雅哽咽说,“在维特拉,你都挺过来了,现在一样可以挺过来。”
“姐,你轻点,不要抱这么紧。”景怡说。
阿碧雅笑着放开景怡。
“她是你几天前拜堂成亲的妻子。”阿碧雅指着碧霞说。
“我知道。”景怡说。
“你知道?”碧霞和阿碧雅几乎同时说。
“是的。我知道。”景怡说,“从头到尾我都知道,只是我动不了,说不出话来。”
阿碧雅和碧霞对视了一眼。
景怡要坐起来,碧霞和阿碧雅一左一右扶他起来。
“我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况。扶我出去看看。”景怡说。
“你刚刚醒啊。”碧霞担心说,“身体——”
但阿碧雅已经在扶景怡起床了,她只得也扶着景怡另一边。
二当家和一众人惊讶地看着大当家和阿碧雅扶着景怡出来。
景怡被碧霞和阿碧雅扶到悬崖边。
景怡认真地看了一阵,说:“碧霞,你答应投降。”
“什么?”碧霞和二当家几乎同时说,“不可能。”
“别急,”景怡笑了起来,抬起手,似乎要摸谁的头发,却摸了个空,“哦,我忘记了乌日娜没跟来。”
“碧霞,二当家。”景怡说,“你们和山下的统领主帅说,投降之前要先谈判,就定在明天早上,我们山上下来在越军大营里谈判。”
“这。”碧霞犹豫了。
“妹妹,你要相信他。”阿碧雅坚定说,“我是过来人。你是他拜堂成亲的女人,你更应该相信他。”
碧霞就叫大嗓门的人按景怡的话传了下去。
越军大营里传来大嗓门说:
“咱们主帅答应了,就明天早上。你们下来几个人?”
“回答他,就三个人。”景怡说。
大嗓门就按景怡的话传了下去。
“三个人?”二当家和碧霞都问。
“是,三个人,你我,和她。”景怡指指阿碧雅,“其他人不必了。”
“我们大帅同意了,但有个条件,必须是你们大当家来。”
“正好。”景怡说。
回到房内。碧霞担心说:“官人,你身体能行吗?”
阿碧雅笑了,说:
“妹妹,等你跟他一段时间,你就知道行不行。”
“碧霞,你没等我同意,就强让我跟你成亲,拜了天地。”景怡说,“这有些让我难堪啊。”
“官人。”碧霞说,“当时我只是一心想救你。我们的风俗,认为冲喜能减轻你的病。况且,我真的想嫁给你。”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景怡无奈说,“总得吃吧。碧霞,你出去一下,我和阿碧雅说说话。”
碧霞只得出来。
景怡过来抱住阿碧雅,阿碧雅紧紧抱住景怡。
“姐,”景怡说,“让你受苦受委屈了。”
“弟弟。”阿碧雅说,“姐不苦不委屈,只要你好好的。”
景怡吻吻阿碧雅的脸,心疼说:
“看你,都瘦很多了。”
阿碧雅抚摸着景怡的脸,吻了一下:
“你才瘦很多,再瘦下去,就没这么英俊了。”
两人就这样搂着,偎依着,互相抚摸,说着最甜蜜的话语,感觉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他们。
那些围山的越军,根本不存在一样。
碧霞其实没离开,她折回来,偷偷在门缝里看,看到这一切,她似乎明白了他们之间的真正关系。
到了晚上,睡觉可成了麻烦了。
一张床,三个人,怎么睡?
景怡笑了,把阿碧雅拉上床:
“姐姐,你这几天服侍弟弟,够辛苦了,你睡吧。”又拉碧霞过来,“二姐,你也够辛苦了,你们睡吧。”
两姐妹躺在床上。
景怡把剑拿起来,放在桌子上。
“你们两姊妹,”景怡微笑着,“好好休息,明天咱们下山还要办大事呢。”
景怡轻轻摸下阿碧雅的眼帘,又轻轻摸下碧霞的眼帘,拉被子给她们盖上,吹灭灯火,把碧泉宝剑插在背上,开门,走出来到悬崖边。
二当家还没睡,他站在悬崖边。
“二当家。”景怡靠近说。
“靖王。”二当家忙单膝跪下行礼,“在下冒犯了靖王,实在该死。”
“不知者无罪。”景怡扶起二当家。
“靖王。”二当家和景怡站在悬崖边,说,
“咱们九嶷山开寨以来,也有些年头,当年大当家也是行伍出身。”“咱们侠义当头,虽然官府喊咱们是土匪,百姓也喊咱们土匪。其实,叫咱们土匪也没有冤枉。确实,咱们寨子里有些人很土匪。”
“靖王,我在想兄弟们的出路。”二当家说,“像这样,越军大军一围,咱就几乎和死等同了。”
“而现在,您一个皇上亲封的靖王,爱民如子的靖王。”二当家再次跪拜,“恳求靖王给全寨弟兄们一条生路。”
“二当家。”景怡再次扶起他,“路是自己走的,而不是别人给的。”
“靖王的意思是?”
“过了这个劫难。你们都到我营中来。”景怡说,“王将军也缺像你们这样有能耐的人,只要你们愿意。”
二当家大喜过望,再次跪下。
“靖王,碧霞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如我女儿一样。我就代她父亲把她交给你了。”
“二当家,你放心。”景怡说,“我就当碧霞是我二姐吧。”
二当家理解错了二姐的意思,但他想:
“碧霞能做靖王的二姐,已经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还能强求什么呢。”
二当家又再次拜谢。
“靖王,您不休息一下?”
“二当家。”景怡微笑说,“我已经睡了几天了,再睡下去,那就成了大懒虫了。”
二当家转头看看景怡:一个英俊少年,神采奕奕,身姿挺拔,气度非凡,好像天上神仙下凡一样,哪里有半点受过大伤的样子?
“从来没见过如此神俊少年。”二当家想,“难道真的是上天派来渡咱们的?”
但他只是想想,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