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之后的张大才,和自己的一帮兄弟终日混迹在烧烤摊上,那时,已是冬天,寒风萧瑟,路灯昏黄,从烧烤店出来后,他摇摇晃晃朝家走去。
他的家,距离烧烤店并不遥远。
走着走着,只觉路越来越亮,身体越来越暖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突然朝他袭来。
在北代镇,冬天最忌讳的事情就是酒后不回家。
每年总有人醉酒冻死在冬夜,等发现时,死者大多面带微笑、浑身赤裸。
冻死前,正是他此刻的感觉:温暖、疲惫。
张大才可不想变成光屁股的冬夜亡魂。
他强忍着倦意朝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前方出现破旧的楼道门,正是自家小区。
张大才打了一声哈欠,觉得自己酒已醒的差不多,就在门口歇歇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一坐,就打起了呼噜。
不知睡了多久,周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睁开眼,但见明月高悬,周围没有落雪,却雪白一片。
低头看去,一个又一个方寸大小的黑影正从身边走过。
其中一个黑影发出了尖利、模糊的人声,其余黑影立马呆在原地。
张大才朝前看去,只见远处停着一个又一个鞋盒子大小的小车。
小车上挂着蚕豆般大小的灯笼,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能看到小车上还拉着木柴一样的东西。
小车前方,是一匹又一匹黑色小马驹。
“不对!”张大才仔细看去,只见拉车的不是什么小马驹,而是一只又一只比平常大很多的灰色老鼠,它们身上毛发卷曲、盘结,传来阵阵恶臭。
那些老鼠长着拖地尖牙,烦躁的朝地上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张大才只顾着看远处的小车,身下移动的黑影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都停了下来。
一低头,那些黑影露出两只血红色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这些黑影长着老鼠脑袋,与那些爬着的老鼠一样,身上长满长毛,深绿色的胡须下滴着什么液体。
这些小怪物好像突然注意到眼前这个人,纷纷亮出与身体不成比例的獠牙,朝张大才涌来。
身后的阴影中还有数不清的小人儿,它们像发疯一般,一层压着一层,喷涌而出,一些速度快的已经爬到了张大才身上,疯狂撕咬着他的身体。
他只觉身上又疼又痒,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传来。
他挣扎站起,顾不上如潮水般爬上他身体的怪物,拖着沉重的身体拔腿就跑。
还未跑出几步,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爆裂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将张大才掀出数米远。
巨响过后,只听“啪”的一声,有东西重重摔在了地上。
回头望去,只见一具肥硕的身躯就像一颗烂柿子被摔得四分五裂。
那身躯上没有脑袋,在月色映照下,空洞的脖颈喷出大量血液,顷刻间浸染了周围的土地。
躯体伸出一只绝望的手朝张大才爬来......
那些小人儿被这具肥硕的身体吸引,从张大才身上纷纷涌了上去,贪婪地撕扯着躯体上的皮肉。
没脑袋的躯体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经过几番折腾,片刻功夫,就已变成森森白骨。
怪物啃食完尸体后,意犹未尽的舔舐着干枯如人手的小爪子。
这时,它们又想起了张大才的存在,四肢纷纷按在地上,嘴里发出低吼,高高跃起。
张大才没命的朝前跑去,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
只见身下是一根粗壮如蛇的绳子,绳内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一阵腥臭、温热的气流从张大才头顶吹过,他抬起头,只见一只更加硕大的鼠怪,正张着血盆大口,嘴里滴下口水。
原来它身形太过巨大,竟与身后高楼融为一体,若不是踩到它的尾巴,张大才可能早就命丧鼠口了。
“啊!!!”张大才惊叫一声,突然惊醒。
只见自己依旧坐在楼道口,头顶明月高悬,身后火光冲天。
“着火啦!着火啦!”一位穿着粉色米老鼠睡衣的大妈大喊着从他身旁跑过,接着,楼里更多的人跑了出来。
没一会儿楼外有人端着盆子提着桶,朝着火的二楼跑去。
张大才迷迷糊糊,手中就被人递来一只沉重的铁桶,稀里糊涂的参与到救援当中。
不起眼的老破小楼房,刹那间映照在火焰中。
火焰外围早已围满了参与救援的左邻右舍。
在人群中,张大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她裹着一张毯子,完美的身材比燃烧的火焰还耀眼。
她漂亮的脸蛋儿早已被火焰熏黑,望着二楼的大火“咯咯咯”傻笑着。
“梅清荷!你傻啊?这么大的火,笑什么呢?”
“哦,是大才哥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笑他们慌里慌张的样子,一场小火而已,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小火?你看二楼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张大才指着二楼的方向说。
“怕什么?又不会死人?”梅清荷话音未落,只见二楼窗户上出现一个人影,人影在火焰的笼罩下变成了火影。
火影发出渗人的惨叫声。
惨叫声未持续多久,火焰就彻底吞噬了他。
此时,消防车赶来,冲天的水柱喷向二楼窗户,在水柱的冲刷下,火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烧越旺。
一辆接一辆的消防车赶来,在众人惊慌中,一小时左右,火焰才彻底熄灭。
此时梅清荷早已没有了刚才看热闹时的幸灾乐祸,她满脸泪水,“大才哥,这......”
她被火焰熏黑的脸上流下了浑浊的泪珠,浑身发抖,不知何时已依偎在张大才怀里。
张大才只觉一阵芳香温热,不觉笑出了声。
“大才!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陈秀莲分拨开人群,见儿子正搂着一个姑娘。
“你这孩子......”陈秀莲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故作愤怒的说,“这么多人呢!”
梅清荷这才发现不对劲儿,红着脸躲在一边。
周围烟雾弥漫,没多时,只见一具黢黑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那具尸体已被火焰烧的完全脱了相,散发出阵阵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