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韶苦苦思忖也想不到陈雍有什么办法在没有生丝的情况下挣钱。
茹胖子同样如此,半晌后按捺不住问道:“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办法,说说?”
陈雍说道:“欧阳兄,你去帮我租个仓库,我会填一张库单,说明里面入货一万匹生丝。”
“并且加上保证金五千两。”
“现在将这个仓单卖出去,告诉买卖人十天之后可以提货。”
“假如到时候没有足够的生丝,我不止会按照十天后的价格如数赔偿,保证金也会交给购买仓单的人!”
“可假如十天之后按时取到了生丝,我不会加价,但保证金要如数退还。”
茹胖子还没翻过来:“然后呢?”
“然后就有两种方法,要么在这十天内生丝价格暴跌的时候将仓单买回来。”
“要么,就买入足够的生丝填到仓库里!”
“不论如何,我们都是挣的!”
这下,茹胖子和欧阳韶都明白了。
就是因为明白了,才一脸惊悚。
“你这是...”
“空手套白狼?”
“然也!”陈雍摆了个范,“欧阳兄,既然有保证金,这个仓单便需要保人。”
“就麻烦你帮我找一个了。”
“保人?”欧阳韶震惊于陈雍出神入化的手段,听到要求后回了一声,片刻便从脑海里翻出一个人。
“我还真有一个合适的,名气也够,现在也缺钱。”
“陈雍预计生丝价格会掉到多少呢?”
“二两左右。”
“假如六两将生丝卖掉,一万匹那就能挣四万两。陈兄真乃管仲之才啊!”
四万。
空手套白狼套来四万啊!!
茹胖子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这位邻居,脑袋忒清醒了一点,也忒聪明了一点。
欧阳韶道:“陈兄,请他作保没问题,但他一直希望能出版师傅的着作,亟需三千两银子。”
“我就厚颜一番,替他讨个三千!”
“出版师傅的着作?”陈雍原本没放在心上,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书呢?”
“之前叫三个女人和一百零五个男人的故事。”
茹胖子那一双眼当即眯了起来贼溜溜的转,一副猥琐之样,突然感觉这个样子有损自己形象,用力甩了下袖子:“这什么破书!”
“我读春秋的好吗!”
陈雍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孙子。
“那现在叫什么名字?”
“水浒传!”
陈雍腾的站了起来,为了确定再三问道:“水浒传?施耐庵?”
“陈兄也知施耐庵的名号?”
“当然,那你说的那个保人,就是...”
“对!”欧阳韶点点头,“他的徒弟,罗本,罗贯中。”
应天府,天街拐角处的状元楼。
一人穿着漂洗发白的青衫,带着秀才四方冠走进门去,脚步还有些漂浮,脸颊发红,显然之前已经喝了一顿。
小二上前迎了一下,伸手搀扶着说道:“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找人!”
“二楼,欧阳。”
“哦!是欧阳先生的客人,先生之前交代过了,您请和我来!”
小二将他引到了客房门口,轻轻叩门:“先生,你要请的客人来了。”
嘎吱。
房门打开,欧阳韶看见罗贯中欣喜不已,恭敬作揖:“罗兄,自浙东一别,恐怕有六年没有见面了吧。”
“欧阳兄!”罗贯中摆摆手让小二下去,对着欧阳韶作揖鞠躬,两人分别落座。
屋内已经摆上了几碟小菜,罗贯中问道:“老友相见,怎滴能没有酒呢?”
欧阳韶道:“今儿可是有正事。”
“尊师的着作可以出版了,只是需要罗兄帮个忙。”
一听施耐庵的着作可以出版,再加上之前喝了酒,在路上吹了些风,罗贯中瞬间酒意上头,抓着欧阳韶的手便急切说道:
“真的?”
“只要能出版师傅的着作,别说什么帮一个忙了,就算帮一万个,我也在所不辞!”
“一想到师傅在地下不能安眠,我就恼恨自己的无能。”
罗贯中吆喝说道:“小二,上酒上酒!!”
“来了!”
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
一杯酒下肚,再加上之前便有醉意,所谓还魂酒更加可怕。
罗贯中瞬间将藏在肚子里几年的话都说了出来:“欧阳兄啊。”
“你是不知道为兄这几年怎么过的?”
“为兄蒙受天恩,得赐翰林院学士。”
“可因为之前投过张士诚,翰林院的那些腐儒看我鼻子不是鼻子,每天阴阳怪气,就差指着脑袋骂我是二姓家奴。”
“翰林院的藏书不让我翻,就连俸禄都被他们克扣!”
“我辞官不做,那掌院学士居然向皇上说我对大明新朝心有怨言,有如离群之飞鸟,望北归而不能得!”
“北面是谁?”
“是北元皇帝妥妥帖木儿!”
“这指桑骂槐,其心何等歹毒。”
“皇上大怒,将我廷杖数下,赶出了翰林院。”
“我就这么像二臣吗?别说当年不过是被张士诚裹挟而入,见他苛政待民就挂印离去。”
“刘伯温还在元朝当过官呢!”
“掌院学士,欺软怕硬的怂蛋!他敢在皇上面前说刘伯温的坏话吗?!”
罗贯中越喝越多,越说越琐碎。
这些年因为曾经是张士诚下属的缘故确实吃了不少亏。
“老师临终前的遗愿就是要将水浒传出版。”
“这些年我删删改改,添加章节,最后编为一百零八章,只要有钱,立刻就能出版。”
“所以欧阳兄,莫要说一个条件,就算是一万个,为兄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欧阳韶道:“还需要冒点风险。”
罗贯中指着他说道:“莫非欧阳兄认为我是贪生怕死之徒?”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罹犯国法之事,为兄义无反顾!”
欧阳韶将仓单拿了出来,说道:“是要让你做个保。”
“成!!”
他还没说完呢,罗贯中便又让小二上了壶酒,满口答应,一把签上自己的名字,拉着欧阳韶喝了起来。
欧阳韶是个厚道人,还想着给罗贯中解释清楚。
这件事毕竟是有风险的!
可他酒量本就不怎么样,这一通急酒又没怎么吃菜,直接喝的满面通红,最后两人齐齐昏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先去御史台忙完公务,又回家将银行账目捋了一通,忙来忙去就给忘了。
很快,市面上的生丝价格开始波动起来。
牢头王五回来了,见没人迎接心中很是诧异。
别看他只是个牢头,但在刑部天牢里威望可不小。
别论多大的官,在他手里顺从的很。
这是手段!
平常那些狱卒早就屁颠屁颠的过来,脱鞋的脱鞋,拍灰尘的拍灰尘,今儿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情况?
他转悠了一圈,当看见陈雍优哉悠哉的躺在那里时当即瞪大眼睛,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这...
他怎么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