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来到御花园,站在一棵桃树下。
一阵风吹过,粉色的花瓣簌簌飘飞。
女皇伸出兰花指在空中一拈,一枚完整的桃花夹在她的指尖。
放在鼻前嗅了嗅,又随手一扬,桃花化为粉色的碎末,在空中飘飘洒洒落下。
女皇轻轻一叹,喃喃说道:“多美的花儿啊,可惜,终有一天会凋谢!”
跟在身边的袁梦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这时,一名宫女小碎步跑上来禀告道:“启禀陛下,梅卫求见!”
女皇喜道:“梅蕊回来了,快请!”
宫女领命而去,很快,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匆匆赶来。此女名叫梅蕊,是御前侍卫四大统领之一。
当今皇宫之中,没有太监,没有后宫,只有一帮服侍女皇的宫女,以及御前一百零八侍卫。
御前侍卫四大统领,袁梦,梅蕊,兰馨,柳絮,朝臣惯称其为四金卫。其实以女皇的修为,甚至连侍卫都不需要,只是这样一来,宫中未免过于冷清,不太像样。
女皇萧瑶早年为萧王府的郡主时,四金卫曾是她的随侍丫环。这四人跟女皇关系最为亲近,是不折不扣的心腹。
虽然被明令禁止干预朝政,但是却可以调动影衣卫,以及郡县的洞察使。
其中,袁梦常伴女皇左右,其余三人则经常被派出去执行一些秘密的任务。
“梅蕊参见陛下!”
女皇微微抬手,虚空一托,梅蕊刚要弯的膝盖又直了起来。
“不必多礼,快说,是不是有消息了?”
梅蕊露出笑容,说道:“微臣总算不负陛下所托,终于探查到那人的行踪了。”
“真……真的?”女皇竟然激动得有点难以自持。
一瞬间,一幕往事不由地浮上脑海。
当年,女皇萧瑶的父亲萧鼎,因不顾玄神之谕强行登基,被天雷遣责劈中。生死弥留之际,知道玄神之命不可违,萧瑶必将荣登大宝,成为新皇。
临终嘱托了萧瑶三件事,第一,务必顺天应人,不可推诿皇位。第二,登基后,轻徭薄赋,推行仁政。第三,善待兄长萧启。
犹豫片刻之后,又拉着萧瑶的手,以乞求的语气说道:“瑶儿,爹还有一件事,你若不答应,爹恐怕死不瞑目。”
萧瑶哭道:“爹有何事,女儿一定答应。”
萧鼎道:“当年你爷爷为乾王时,我为世子,年少轻狂,喜欢四处游历,广交朋友。路过岭南郡时,在山野之中不幸被毒蛇咬伤。
当时我虽有悟玄修为,却无法用玄力逼出蛇毒,生死一线之际,幸好有一位采药女路过。她救好了我,又把我带到家中养伤。
她叫田素素,长得不算太漂亮,也没什么学识。可她心灵手巧,善解人意。我在他家盘桓数日,她对我照料无微不至。一来二往,互生情愫。我又住了两个多月,素素便有了身孕。
后来,我带她回到乾王府,却遭到你爷爷的强烈反对。你爷爷说,素素身份卑微,不配进王府的大门,更不配怀有萧家的骨肉。你爷爷命人把素素囚禁起来,要把她和腹中的孩子一起杀掉!”
萧瑶惊道:“爷爷他……他怎么如此铁石心肠?”
萧鼎苦笑着摇头道:“不怪你爷爷,自古婚姻皆讲求门当户对,是爹太离经叛道了。人想与世俗争斗,不仅需要莫大的勇气,有时还可能需要付出莫大的代价。
我拼死救出了素素,把她送回老家,给了她一些银两。我向她许诺,等我继承王位,一定过去接她。
后来,你爷爷过世,我继承了王位。可是去接素素之时,却被告知她已经去世多年。她没有结婚,忍受着世人的恶言冷语,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当时,那孩子当时已经八岁,名叫萧恒。
我愧对素素,不想再对不起孩子。我想把孩子接回王府,可是那孩子却十分倔强。他说,他娘就是因为门阀世家对平民的歧视观念而含恨屈死。所以,他心中有恨。
我理解孩子的心情,不想勉强他。最后给他留下了一枚四海钱庄的通兑印鉴。并且告诉他,我会定期往这个印鉴的户头上存入一定的银两。而他则可以凭此印鉴,在任意城市的四海钱庄支取银两。
孩子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收下了。他说,这是我欠他和他娘的,他就不客气了。”
萧瑶没想到,父亲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感人的苦情往事,正值情窦初开的她,不禁潸然泪下。
“爹,你放心,女儿明白。以后我也会一直往那个户头存入银两,绝对不会让这个弟弟受苦!”
萧鼎道:“那个户头的存款印鉴,就放在我书房最上层中间的一个檀木盒中。”
“爹,我记住了!”
萧鼎微笑着点了点头,身子一软,闭上了眼睛。
萧瑶登基后,从没忘记父亲的嘱托。
推行仁政,大乾国力不断上升,女皇的威望与日俱增。善待兄长萧启,并定期往父亲交代的那个户头存入银两。
每当她得知那个户头的银两有支取时,心中便很欣慰,至少知道这个弟弟会用钱,日子过得应该也不会差。
她也想过要把萧恒接到京城,但是她连萧恒在哪里都不知道。曾派人去钱庄打听过,得知每次取钱的人似乎都不太一样。想必是萧恒故意避着她,不想让她找到了。
却不料,两年前,萧启不幸因病离世。
自此,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萧恒,成了萧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她发誓,必须要找到这个弟弟。不论他愿不愿意入京长住,哪怕只见他一面也好。
“快说说,他现在住在哪儿?他每年支取那么多银子,在做什么?”萧瑶显得好奇而又兴奋。
梅蕊从来没见过女皇激动,不禁好奇地问道:“陛下,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陛下会如此关注他?”
“大胆!”女皇板起脸道,“朕需要向你解释吗?”
梅蕊觉得女皇向来对她很好,这次生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立即跪在地上请罪道:“陛下息怒,是微臣多嘴,请陛下治罪!”
女皇扶起她,微微一笑道:“问你话呢,快说!”
梅蕊点头道:“回禀陛下,据查,此人近年来四处游历,居无定所。他酷爱读书,交友甚广,只要志趣相投,不论对方出身,他皆是慷慨解囊,挥金如土。
去年初,他在清河郡置办了一处宅子。后来,不知为何,又去了河阳县,进了书院。”
“什么?”女皇疑惑道,“他去了书院,莫非是想做官?”
梅蕊摇头道:“说来奇怪,他进书院之后,完全不修炼,似乎对境界晋升毫无兴趣。”
“哦!”女皇点头道,“这就是他了,恨透了门阀世家,对官位当然也没兴趣!”
顿了一下,又微笑道:“他居然去了河阳书院,河阳这个地方,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陛下!”梅蕊又道,“微臣还查到,悦文书肆背后的大东家,也是此人啦!”
“什么?”女皇又惊又喜,“你是说,他现在在做书肆生意,而且,《西行记》就是他发行的?”
“没错!”梅蕊点头道。
女皇喃喃自语道:“难怪他最近在户头取钱越来越少,原来是有了自己的生意。他这是想自强自立,彻底摆脱我吗?”
梅蕊微笑着,从乾坤袋中拿出两本书捧着道:“微臣知道陛下爱看,特地买了两本最新出版的《西行记》带回来。”
女皇接过书笑道:“算你有心!”
她一边随手翻了翻,一边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他叫言谨!”梅蕊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