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烟
六月的阳光炙烤着乌兰布托草原,远处起伏的丘陵如同趴伏的巨兽。
李奇放下黄铜望远镜,镜片上还沾着被烤焦的草屑,他转头对参谋长笑道:\"三叔,巴图尔这老狐狸,把大帐扎在二十里外的野马泉,倒是会挑水草丰美的地方。\"
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腾起三发红色信号弹。
战车阵中传来齿轮转动的轧轧声,三十六门大明制式榴弹野战炮昂起炮管,炮长们举着带刻度的量角器,将准星对准天际线上的白色毡帐群。
\"开火!\"郑大石抽出指挥刀劈下,刀锋斩断的草叶还未落地,第一轮齐射的声浪已震得耳膜生疼,后坐力把炮车支架深深陷入泥土。
炮弹掠过正在啃食苜蓿的旱獭群,惊起漫天黄羽的百灵鸟,准噶尔人的了望塔在火光中化作四散的木刺。
硝烟还未散尽,地平线上忽然涌出黑压压的马群。
巴图尔亲率的八千火枪骑兵分成八股,如同草原狼群般贴着弹坑边缘游走。
他们马鞍两侧挂着燧发短铳,马刀在烈日下反射着鱼鳞状的光斑。
\"龟孙子!\"郑大石一拳砸在观测镜的铜框上,镜中可见准噶尔骑兵始终游离在6百米外。
这个距离正好超出大明制式q-2型步枪的有效杀伤射程,却能让他们的骆驼回旋炮将开花弹抛射到明军阵前。
一匹白驼突然从沙柳丛中窜出,驼峰间架着的铜炮喷出青烟。炮弹在第三战车营右翼炸开,正在搬运弹药的辅兵顿时被气浪掀翻。
郑大石眼看着那匹白驼钻回沟壑,咬牙切齿道:\"给老子调两门山炮过来!\"
\"旅座不可!\"副官死死按住他的佩刀,\"大帅再三叮嘱,重火力要留着对付罗刹人......\"
明军步兵架起迫击炮还击,可骆驼机动转移太快,迫击炮弹只落在准噶尔人撤退后的空地上。
突然蒸汽发动机的轰鸣声传来,战车队开始开动,掩护步兵缓慢往前机动出击。
十二辆包铁战车组成楔形阵缓缓推进,车顶的大口径重q-1式重枪轰鸣,拇指粗的子弹将六百米外的沙柳丛撕成碎末,子弹打在身上能把人截成两段。
藏在其中的骆驼炮手刚要后撤,却被从侧翼包抄的明军龙骑兵用转轮步枪点射倒地。
巴图尔在千里镜里看着这场猎杀,镶着红宝石的刀柄硌得掌心发疼:\"让哲别队去烧了他们的战车!\"随着苍狼皮鼓的闷响,三百轻骑突然从干涸的河床跃出,马背上绑着浸透火油的毛毡。
“列阵,步枪队密集射击。”郑大石大声喊道。
半自动步枪虽然射速比散装火枪快多了,可散射的子弹也不足以压制冲锋的骑兵,瞬息之间,骑兵的弯刀就可以挥到你的脖子上,那时就是单方面屠杀,何况这些草原上的汉子只想放火,那些浸透火油的毛毡粘火即燃。
列阵,只有列阵,以军阵为依托,组成密集射击,在军阵前面组成密集的弹幕,然后依托长枪兵等联合军种的配合,才不会让火枪队陷入骑兵冲锋的陷井,让这些珍贵的战车白白被烧毁。
巴图尔的手掌在红宝石刀柄上勒出深深的血痕,三百匹战马卷起的沙暴遮蔽了烈日。
火油浸透的毛毡在马腹下摇晃,只需一个火折子就能点燃整片戈壁。
\"三连射!\"郑大石腰间的黄铜望远镜映出骑兵冲锋的轨迹。
藏在战车铁皮后的步枪手们突然立起,铸铁护板上的射击孔同时喷出火舌。
改良后的尖头子弹穿透羊毛大氅,铅弹在人体内炸开时带起蓬蓬血雾。
第一波冲锋的骑兵像撞上无形铁壁。
战马前蹄腾空的瞬间,马腹突然炸开碗口大的血洞。
火油毛毡被子弹擦出火星,三匹燃烧的战马嘶鸣着栽进沙地,将整条冲锋线搅成乱流。
幸存的骑兵伏在马颈后继续冲锋,马蹄将垂死的同伴踏成肉泥。
当哲别队长终于冲到战车三十步内时,眼前突然竖起黑压压的枪林。
两层盾牌架起的人墙后方,四米长的拒马枪从铁盾缝隙间突刺而出。
最前排的骑兵来不及勒马,战马被十余支枪头同时贯穿,巨大的惯性让枪杆弯成弓形,马血顺着白蜡杆淌成溪流。
\"换阵!\"郑大石的令旗劈开硝烟。
盾墙突然裂开缺口,二十杆燧发短铳从缝隙中伸出,铅弹在五步距离把落马的骑兵轰成筛子。
浑身插满箭矢的长枪兵不退反进,用带倒钩的枪头勾住马腿,将骑兵拖入密集的枪阵。
巴图尔看见最后三十骑被铁链绊马索掀翻时,镶红宝石的弯刀深深劈进鼓架。
燃烧的毛毡在沙地上画出蜿蜒火线,却始终够不到包铁战车分毫。苍狼皮鼓的闷响里,他听见中原人的铜哨正在集结反攻队形。
\"上刺刀!\"战车阵后的步兵线列中,百夫长们此起彼伏的吼声连成一片。士兵们哗啦啦推弹上膛,三棱刺刀组成的钢铁丛林斜指蓝天。
二十里外的山岗上,李奇接过曾用青递来截获的密报。
羊皮纸上用俄文写着\"待明军疲敝时自北谷出击\",落款处盖着双头鹰火漆印。
\"让第七重炮团把十二磅榴弹炮转向正北,\"他摘下白手套轻轻掸去军服上的尘沙,\"告诉哥萨克朋友,他们的马刀该磨亮了。\"
夕阳西沉时,战场飘起诡异的烤肉香。
郑大石望着遍地焦黑的骆驼尸体,突然抬脚踢飞半截弯刀:\"他娘的,这仗打得像拳头砸棉花!\"
副官默默捡起崩断的刀尖,上面还粘着片孔雀石额饰——那是巴图尔亲卫才有的标记。
此刻三十里外的罗刹军营,伊万上校正将伏特加浇象水一样灌进喉咙。
他望着南方此起彼伏的火光,突然把酒瓶砸向地图上的乌兰布托:\"该死的黄猴子,等你们和准噶尔两败俱伤......\"
话音未落,观测兵连滚带爬冲进营帐:\"明军!明军的重炮在调整射界!\"
伊万扑到望远镜前,正好看见十二门大明炮兵重炮的炮口闪过最后的夕阳余晖。
冷汗顺着他的红胡子滴落在地图上,将库伦城的位置晕染成深色污渍。
当北斗七星升到草海尽头时,李奇的中军帐亮起汽灯。
他摩挲着从战场拾回的孔雀石碎片,对正在啃羊腿的曾用青笑道:\"明日你带铁甲车去北谷转转,记得把咱们新铸的银币撒几箱——听说哥萨克人最近很缺酒钱。\"
帐外的夜色里,隐约传来骆驼炮车撤往杭爱山的吱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