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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申生回绛城向晋大王报告前一年的曲沃情况。

因为上次动物园事件发生后,申生真就没怎么回绛城了,只是每年一次汇报,也就是公事公办汇报完就立即走。

因为感情本就不牢固,加上现在交流更少,申生对王城的情况更加消息闭塞。

此次申生回绛城恰逢晋大王带人秋狩,这几日都不在宫中。

申生想着来回赶路也是费事,只好打算暂时先住在绛城,等父亲回来。

骊妃见到准备出宫的申生,叫住了他。

动物园之事后,申生回到曲沃有跟君夕谈起这个事情,同为女人,君夕看穿了骊妃的诡计,并分析给了申生听。

申生才反应过来骊妃这个女人心机深沉且歹毒。

申生是真的害怕她,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退到了曲沃这个人还不愿意放过自己。

可是面对骊妃时,他又不能不搭理。

申生给骊妃行礼,骊妃走近他,亲切地将他扶起,她让周围的人都退下了,只让申生陪自己走走。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申生心里欲哭无泪,每次都是把人都支走,然后没有人作证,她就可以肆意在父王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申生不敢不听,但也尽量与骊妃保持着安全距离。

骊妃无视申生对自己的恐惧,依旧温柔地笑着道:“前几日里大王夜里忽然醒来,他告诉我梦到了齐姜夫人。”

谈到母亲的名号,申生全身僵直。

申生不知如何回答,骊妃也没打算听他的回答,她继续道:“大王啊,估计是想齐姜夫人了。”

申生依旧没有回答。

骊妃转头看着申生,这小子顶多也就小自己一两岁,却是连自己的话都接不上,若是没有里克丕郑等人为他想法子,真是不知道这人能拿什么和自己斗。

她面上看似温婉柔和,可眼底尽是算计和图谋,骊妃问道:“你知道像我们作为侍奉大王的人,在知道大王想念逝去夫人之时,应该做些什么吗?”

申生知道骊妃有话要讲,只得顺着她的话道:“还请骊夫人请教。”

“你若是我的话,此时就不能吃醋,就像我若是你的话,此时就不应该只顾着伤感。”骊妃道:“难怪你不得大王喜欢,你真是一点不知道你的父王心里想的是什么。”

申生低下了头,他不喜欢骊妃,可平心而论,骊妃所说的又怎么不算事实呢。

他看不透,看不透父王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也看不透朝中明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人心里都在想什么。

他希望大家都能直白一点。

可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见申生垂着头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骊妃在心里冷笑,她装作通情达理道:“也罢,我就好心提点提点你吧。此时你就应该赶紧回去曲沃祭祀你的母亲,赶在大王秋狩回来之前,把祭祀用的胙肉献给你的父王。”

“大王年迈,你总不能让大王跑那么远去祭祀齐姜夫人吧,你代为祭祀了,大王吃着你带回的胙肉,一来也看到了你时刻记挂他的心思,二来,他也能以此怀念齐姜夫人,好跟她的亡灵说说心里话。”

申生不知骊妃打的什么主意,可他觉得骊妃说的话确实在理。

而且骊妃没有要求她和自己一起回曲沃去祭祀母亲,这让申生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于是申生又赶紧快速去了曲沃。

按骊妃所说的祭祀完母亲,又赶紧带着胙肉赶回绛城。

一路上害怕时间久了胙肉坏掉,申生一路上换了好几匹马,硬是自己都没歇。

等他到了绛城,晋大王还没回来。

申生捧着胙肉等在宫中,直到夜晚宫门即将关闭。

骊妃对他道:“宫门就快关了,你再不走就出不去了,将肉留在宫中,你先走吧。按照惯例,大王明日就回来了。你明日再进宫来。”

申生依言准备将肉递给骊妃。

骊妃并不接,她示意旁边的厨子过来,道:“这可是你带回来的东西,不经我手,便与我无关。”

此时申生并不知道骊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谢过骊妃之后就赶紧赶往了宫门口。

申生离开之后,骊妃微微对厨子点了点头。

厨子回给骊妃一个“明白”的眼神,便捧着胙肉下去了。

第二日晋大王果真回来了。

他带着参与秋狩的一行人,后边拉着带着装满鹿牛兔之类的几车战利品。

骊妃起了个大早前往宫门迎接他。

晋大王看到骊妃也很开心,他一把将骊妃拉到马车上,将女子抱入怀里,道:“此次秋狩,寡人感觉如有神力。”他指着后边的秋狩战利品,大声道:“这皆是爱妃之劳。”

骊妃也不推诿,指着其中一车关着的受伤狐狸道:“大王,我喜欢那个。”

晋大王便道:“好,寡人让人扒了皮给你做个披肩。”

申生也有来接父王,可父王都不曾看他一眼。

骊妃靠在晋大王怀里,将申生的神情都看在眼中,她对晋大王道:“大王,太子也来了。”

晋大王这才注意到申生,却也只是跟他“嗯”了一声。

“大王,太子听闻您思念齐姜夫人,便从曲沃带来了祭祀夫人的胙肉。你可别辜负了太子的一片赤诚之心呐。”

“哦?是吗?”晋大王这次确实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申生,道:“太子有长进了啊。可以可以,那就赶紧回宫,让寡人尝尝。”

回宫之后厨师已经将胙肉制作成菜,端出来献给了晋大王。大王都没怎么梳洗,就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儿准备送入口中。

骊妃忽然伸手拦住了,她纠结着道:“平日里大王的饮食都有经我之手检验,虽然不该对太子存有怀疑,但是这……胙肉毕竟来自远方,应试试它。”

“你啊你,就是谨慎得过了头。”晋大王无奈地摇摇头,语气间似乎对骊妃有些怨怪,但还是配合着放下了筷子。

骊妃让人带了只狗进来,将胙肉扔在地上,狗闻了闻,不愿意吃。

骊妃看了晋大王一眼,脸上满是怀疑,她命人将肉硬塞进了狗嘴里,不多一会儿,狗嘴里开始吐出白沫,眼鼻之间都流出了鲜血,它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一阵,死了。

骊妃惊叫一声,扑进了晋大王怀里。

晋大王脸上阴晴不定,他一边轻拍骊妃的背安抚她,一边让人将死去的狗弄出去。

骊妃摇着头,道:“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也许是狗的问题。”

骊妃抬眼看屋内之人,指着刚才塞狗的太监道:“你,你过来。”

那太监似乎是猜到了骊妃想干嘛,他当即跪在地上哭道:“骊夫人饶命啊!”

骊妃怒道:“怎么,饶什么命?你是想说太子献上的胙肉有毒吗?”

太监根本不敢回话,也知道今日是个必死局,他想起前些日子他不小心看见宫廷乐师施在骊妃宫里表演时,两个人似乎靠得很近。

没等他看清楚,骊妃宫里的宫女便把他赶走了,宫女给了他一袋钱,并告诉他想要和采荷好好的,就要知道在宫中守规矩。

采荷是他的亲妹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太监看着骊妃发怒的样子,明白了,骊妃还是不相信他会守秘密,所以要杀他灭口。他要是此时不死,还说出自己看到的事情的话,他不知道骊妃会不会因此有事,但他和妹妹肯定会死在骊妃前面。

那就用自己保全妹妹吧。

太监伸手去抓桌上的肉,塞进了自己口中。

从小到大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肉,却是要付出命的代价,天意真是弄人啊。

他逼着自己咽下。

并没有过去很长时间,和死去的狗一样的反应,太监也死在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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