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心中对那只猫咪的牵挂如同藤蔓般缠绕,正欲抬脚追随,却被一旁机敏的小厮紧紧拽住衣袖,低声道:“大少爷,切莫忘了太妃的眼线无处不在,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圈套。”
裴驰安的脚步一顿,眼神复杂难辨。
多年以来,作为裴太妃的心腹,他行事如履薄冰,深知她手段之凌厉。
近年来,太妃对他的监视更是变本加厉,哪怕是在裴府内,他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她的眼睛。
一次无心之举,只因多看了小丫鬟一眼,太妃便能不动声色地令人在夜间划破了女孩娇嫩的脸庞,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疤痕,以此作为警告。
更有甚者,一次他在厨房偶遇一位手指被热油溅伤的小厨娘,心生怜悯,暗中赠以珍贵的药膏,却未料仅过了三日光景,那可怜的女孩就在夜半被一锅滚油浇身,全身重度烧伤,痛苦不堪,几日后便香消玉殒。
自那一刻起,恐惧如影随形,令裴驰安再也不敢违逆太妃半分,她的命令成了他唯一的行事准则。
这次的兰花灯会,本是太妃严禁他涉足之地,却因袁氏的不断怂恿,才勉强前来,假装偶遇吴家的千金。
此刻他清楚,若在此等公开场合与陌生女子产生瓜葛,一旦传入太妃耳中,那女子怕是难逃一劫。
深思熟虑后,裴驰安缓缓转身,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罢了,我们继续赏灯吧。”
小厮一听,忙不迭地应诺,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是,少爷。”
裴驰安回望那店铺一眼,眼神中似乎有几分不舍与遗憾,随后背负双手,踏入了人声鼎沸的街道,消失在人海之中。
与此同时,云意急匆匆地奔回店铺,只见司棋已经将刘掌柜所有有瑕疵的商品收入囊中。
二人提着沉甸甸的包裹,快步钻进一旁僻静无人的小巷,云意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司棋姐,你可知道我刚才遇见了什么人?”
司棋微微侧目,目光中充满好奇:“是谁呀?”
云意左右顾盼,确保无人窥视,才低声道:“裴家的大少爷,裴驰安。”
闻言,司棋脸色微变:“是他?”
云意轻咬朱唇,点了点头,手中轻轻摇晃着一只雪白的小猫:“他还说这是他的猫,真是莫名其妙。”
司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似乎想起了什么:“真是冤家路窄,前几天,大小姐还特意吩咐我们注意此人。”
前几日,苏婉毓秘密交待司棋留心裴驰安的一举一动。
然而,裴驰安行事谨慎至极,除了上朝便是归家,几乎无懈可击。
未曾想,今夜竟然在这样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发现了其行踪中的异常。
两人心照不宣,匆忙返回府邸,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禀报给了苏婉毓。
苏婉毓怀抱小团,指尖轻柔地抚过它的小爪,眼神中满是讶异:“原来,父亲捡到的竟是裴驰安的猫。”
云意眉头紧蹙,神色间满是不悦,似乎对裴驰安充满了敌意,她心疼地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口中喃喃道:“一定是他没有照顾好团儿,团儿才会离家出走。”
小团睁开那双灵动的眼眸,亲昵地在云意掌心蹭了蹭,这温柔的互动,使得云意对那位不速之客的厌恶更添了几分。
司棋见状,偷偷掩嘴一笑,旋即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对着苏婉毓认真说道:“小姐,裴驰安参与兰花灯会,定有其目的,不可能是偶然。”
苏婉毓将小团交回云意怀中,沉吟片刻:“这或许是个契机,裴驰安身为太妃的软肋,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打开局面。”
此时的兰市街上,灯火阑珊,青年男女们穿梭于五光十色的灯笼之间,表面赏玩美景,实则各自心中怀着寻找真爱的憧憬。
“你立刻去查探裴家的意图,尤其是他们看中的哪家千金。记住,行动务必小心。”
苏婉毓的指令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是,大小姐。”
司棋领命,随即悄无声息地转身,向身边的心腹小一、小二传递着密语。
等到两人心领神会,悄声退去后,她迅速关紧房门,从包裹中取出了一件件珠翠首饰。
苏婉毓审视着这些精美首饰,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这些都是我们苏家店铺的货品?”
司棋面露沉重,微微颔首,肯定道:“确然如此,大小姐,那刘掌柜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若不尽早处理,恐将影响我们苏家多年的名声。”
“明日一早,带上这些东西,陪我一起去那店铺,是时候给他一个教训了。”
苏婉毓言罢,将一柄玉簪重重地放在桌上,声音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司棋俯身恭敬接过,应道:“遵命,大小姐。”
这种事情,通常由管家方伯处理,无需老爷或是大小姐亲自动手。
但这一次,苏婉毓决定亲自出马,以此为契机,立威示警。
自从重回苏府,她就意识到,建立自己的威信,已是迫在眉睫。
次日,前往兰市街之前,苏婉毓先回了一趟父亲的居所。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老爷眉头紧皱,发出一声长叹:“唉,都是我这段时间疏于管教所致。”
面对父亲的自责,苏婉毓温言安慰:“父亲勿忧,往后有我陪伴左右,共同面对。”
“我这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老爷轻叹,从怀中掏出一枚雕刻精细的印章,笑容中带着几分欣慰,“这是我苏府大掌柜的信物,从此,苏家的事,你来做主。”
“只是,你现在身份非同往日……”
说到此处,老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对女儿未来的道路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苏婉毓轻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柔和的阴影,她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我身处何位,无论是不是被冠以平乐长公主之名,骨血中流淌的亲情告诉我,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
她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
她接着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份成熟与责任:“请父亲放心,我定会妥善管理苏家,让它繁荣昌盛,确保您的后半生无忧无虑,安享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