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见城门上的守卫,黎秋娘放下马车帘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前世的自己又忐忑又兴奋的跟着骆宸进了京,一路上看到的听到的什么都是好的,如今的自己重走来时路,车轱辘每往前转一圈,心里便难受一分。
这样一条众人眼里登天的富贵路,不知道要洒上多少血泪,从前自己无知也就算了,今生想躲还躲不了,既然如此,为了自己不再枉死,那有些账便也该算算清楚了。
骆宸感受到了身后马车里的人掀起帘子又放下帘子,强忍着没有回头,自从那夜没忍住粗鲁的强吻了秋娘,自己只要一看她就会挨好几个白眼。
惨惨戚戚一年多的九王府在北境战场的消息传回京城后,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齐侧妃更是慷慨的拿出自己的积蓄好好修缮了一番九王府,再加上皇上赏下来的好东西,整个九王府此刻焕然一新。
至少骆宸遥遥看见金碧辉煌的九王府时,差点没敢靠近,这与自己失忆前的九王府差别还是挺大的。
齐悦诗带着九王府一众妾室打扮的光彩照人,站在前院空地上满含热泪的注视着大门处,只等九王爷的身影一出现,就扑上去梨花带雨哭诉柔肠一番。
利索的跳下马,骆宸缓步走到马车旁,用目光逼退了上前来准备搀扶马车中人下车的小厮,亲自抬手等待马车里的人出来。
黎秋娘知道此刻已经到了九王府大门前,前世里便是这样光明正大的跟着骆宸从九王府大门走了进去,那些个女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似刀子,要将自己扎个对穿。
深呼吸了三回,秋娘才稳住了自己,缓缓站起身弓着身子撩开马车帘走了出去,一抬眼就看到横亘在面前的手臂。
起初就是这一下的搀扶让自己在京中贵人圈子里出了名,一个飞上枝头的野鸡若是安安分分,兴许还能少些针对,可偏偏当时的自己感动于骆宸的搀扶,心安理得的就着他孔武有力的臂膀下了马车。
“多谢,不必。”
语调依旧疏离淡漠,还带着些防备,骆宸的眉头皱了皱,看着想自己跳下马车的小妇人,顿时改变了主意。
“天啊——”
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响起,黎秋娘只觉得一阵颠倒,自己就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双手下意识的搂住骆宸的脖子,黎秋娘的眼眸瞪得极大,咬牙切齿的低喝。
“放我下来!你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因为路途颠簸,王妃体力不支,需本王亲自抱进王府了。”
同样小小声的回复带着男人独有气息的呼吸喷洒到耳边,秋娘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这个反应落在骆宸眼里,突然心情就好了许多。
“王爷!妾身等见过王爷,这一年多来妾身等安分守己呆在九王府只盼着王爷早日归来,如今可算是将您盼回来了。”
两人温情脉脉的小互动还未过三个回合,就有那等不及插话的开腔了,骆宸眼眸里不耐烦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过身去看向说话之人的脸色已然只剩冷漠。
还缩在骆宸怀里的黎秋娘光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谁在说话,前世的自己就着骆宸的手臂下马车,齐悦诗也是这么一句话,当时的自己可听不出来这句话里的门道,如今大约是开窍了,竟然听得出来这人是在挤兑自己。
一身紫衣的齐悦诗眨巴着水润明亮的眼眸,眼看着王爷的目光投注到了自己的身上,正准备抓紧第一时间表现一下自己,让一年未见的王爷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好一些,一个软糯的女子声音又把骆宸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
“这人是王府的管事嬷嬷吗?”
对上一脸无辜的怀中人,骆宸忍着笑摇头解释道。
“非也,齐氏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侧妃......在你之下。”
骆宸注视着怀里人,认真的停顿了一下加上了一句,黎秋娘眯了眯眼忽略掉心跳漏拍的感觉,目露和善的看着五官有些扭曲的齐悦诗。
“那就是民间说的妾室偏房对吧,初次见面,齐妹妹好。”
九王府只有六个女人,一向以齐悦诗马首是瞻,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侧妃,且背后还有皇后这座靠山,如今眼看着齐悦诗都吃了瘪,剩下五人更不敢造次了。
眼看着骆宸一步一步稳稳地抱着穿着土气的女子往王府里走,六人无奈只得抬脚跟上。
骆宸将秋娘放下,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进了宫。
立在纤尘不染的正院主屋花厅内,秋娘心里无限感慨,前世便是如此,骆宸匆忙离开,徒留忐忑的自己面对后院这六个女人和素月姑姑。
素月姑姑是九王府的管事姑姑,更是骆宸的奶娘,位高权重却不插手后院之事,至少前世的自己被六个女人下套时,素月姑姑便是冷眼旁观的。
“这位...夫人......不知该如何称呼?”
齐悦诗在九王府显而易见是女主人的姿态,看着东张西望的黎秋娘,竭力掩饰住自己的不屑,用温柔的语调问询着花厅内众人最想知道的事。
逐一扫过厅内众人的面容,黎秋娘缓缓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轻声说道。
“先前王爷不是说了你在我之下么,那你叫我姐姐便是。王爷是我的夫君,往后咱们几个可得好好相处才是。”
果然这样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说完,当场的人都变了神色,除了一脸深沉的素月姑姑多看了自己两眼,依旧不吭声,其他六人可就没那么稳得住了。
“夫君?不知王爷和姐...姐姐是如何结为夫妻的,妹妹们这一年多可担心坏了,毕竟王爷音讯全无。”
呵,这话里话外只差没明说九王爷失踪一年多都是因为自己害人不浅,果然素月姑姑的脸色此刻也不是很好看,都静等着自己开口呢,不过今非昔比,想让自己主动跳坑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齐悦诗看着黎秋娘理了理衣袖,缓缓落座主位,明明衣着土气,发饰也就是个桃木簪子,却让人不敢轻视。
“你们好奇也情有可原,可事关王爷,我也不好先说不是,等王爷回来你们问王爷去吧。”
废话!要是敢问王爷,谁来问你?!
齐悦诗再次吃瘪,鼻子都快气歪了,其他人看着齐悦诗隐隐跳脚的模样只得竭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免得遭受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