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娘娘,王妃尚未起身。”
如意冷着脸看着站在廊下的主仆二人,自从王爷离京,齐悦诗日日来栖霞苑请安。
想当初王妃初回王府时,齐侧妃来此的情形与现在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王妃身子尊贵,妾在此等着便是。”
掩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死死交握,面上却是一派虔诚,仿若真的心甘情愿日日前来伺候一般。
如意当然不信齐悦诗,整个栖霞苑的人都不会信,可奈何人家面上功夫做的极好,王妃也不好明着赶人走,就好似吞了只苍蝇般,恶心的咽不下也吐不出。
栖霞苑进进出出的下人,好似没看见齐悦诗主仆二人般,只专注于自己的事儿。
月洞门内擦拭着竹叶的翠柳,探头望了眼枯等着的齐悦诗,眼眸闪了闪。
谨慎的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别人关注,才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侧妃娘娘,您的帕子掉了,还请收好。”
横亘在眼下的双手,捧着一方普通至极的棉帕,齐悦诗不明所以的看了眼翠柳。
“侧妃娘娘,奴婢冒犯了。”
迅速将棉帕塞进了齐悦诗袖中,翠柳便匆匆离去,感受着袖中棉帕略硬的触感,齐悦诗垂眸装作毫无异样。
耐着性子如往常一般演戏,伺候完黎秋娘起身洗漱用早膳,齐悦诗便匆匆带着丫鬟回了自己的院落。
“你们觉不觉得今日的侧妃,似乎有些不同?”
黎秋娘一手撑额,望着齐悦诗离开的方向,微微上挑的眼眸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
如意如画闻言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黎秋娘的神色又觉得自家主子不会无的放矢。
“若说有何不同么,好像容易走神了些?今日侧妃布膳之时,晃了三次神呢。好像…就好像浑身不自在似的。”
如画向来更心细一些,过眼的人和物,细枝末节都会格外留意一些,齐悦诗和往常的不同自然是她发现的更多一些。
“霜风,进来。”
霜风是骆宸离开前带给自己的隐龙卫之一,还有一个是秋歌。
两人过了明路的身份都是栖霞苑的洒扫丫鬟,方才在院中,翠柳和齐悦诗之间的勾当,旁的下人发现不了,但绝逃不过此二人的监视。
“主子,方才翠柳趁人不觉时,给齐侧妃偷偷塞了一方棉帕。并未多言便离开了。”
单膝跪地的女子,容貌普通,身形偏瘦,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洒扫丫鬟服,丢在人堆里转瞬便找不着的存在。
初次相见认主时,如意如画均在场,两人都想不通黎秋娘所崇拜的圣上御用隐龙卫怎会这般不起眼,如今倒是有几分感悟了,好像确实比普通人更厉害一点?
“继续盯着翠柳,摸清楚她与外人勾结的方式和规律,务必详实。”
“遵命。”
霜风和秋歌再厉害又如何,真正厉害的还得是运筹帷幄的自家主子呀!
如意如画崇拜的眼神实在太过于灼热,黎秋娘想忽略都难。
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望了眼铜镜中光彩照人的模样,黎秋娘满意的勾了勾唇。
“与长公主约好的游湖,可不能迟了,出发吧。”
整日安稳的守在内宅如何了得,偏要大摇大摆的出现于人前,给那些暗中窥伺的人一些可趁之机,才好唱一出大戏。
三层高的画舫之上,骆锦指尖晃晃悠悠的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银制镶彩宝酒壶,回首瞥了眼一脸闲适的黎秋娘,无奈的摇了摇头。
亏的骆九离京前拜托自己暗中相护,大概从来没想过这某人的胆子有多大。
“你这般招小倌唱戏助兴,也不怕他回京后找你算账?”
“长公主尚且不惧京中流言,扰你清修,我又何惧?再说了这画舫四处通达,你我行得端坐的正,谁能胡说?!”
今日风和日丽,游湖的画舫比比皆是,两人不过就是招了几个小倌上船唱几曲,离的十万八千里呢,有什么好造谣的。
“真的会有人这么不开眼,上赶着送死?”
登上画舫至今,已经两柱香过去了,骆锦也没见有人生事,想到黎秋娘信中邀约所写,不免有些怀疑是她过于紧张了些。
天子脚下,谁敢明着得罪圣上亲封的超品王妃?
“砰———”
黎秋娘咽下嘴里的香梨酥,刚准备说些什么,画舫便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正抚琴清唱着小调的几个瘦弱白净的小倌人不由纷纷尖叫出声。
骆锦眼疾手快抓住了差点掉落湖里的酒壶,和黎秋娘对视了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还真有不怕死的傻缺?
被骆锦判定为傻缺的人,此刻已经跳上了九王府的画舫,径直走向了三楼。
“美人无碍吧?”
画舫相撞的那一刻,尖叫声此起彼伏,摇着折扇自认风流的男子,心痒难耐的直奔三楼。
入眼便是两位华服美人,不同于烟花柳巷那些卖笑的便宜货色,这两人一看就是正经人家出身。
“这猪头,你认识?”
看了眼骆锦一瞬间冷脸的模样,黎秋娘装作不明所以的问出了声。
听到黎秋娘的问话,些许不甚愉快的回忆被唤醒,骆锦嫌恶的收回目光,侧头冷哼了一声。
“我当是谁这般不知死活,原来是罗二公子。”
听到佳人道出了自己的名讳,摇着扇子的罗二努力的睁了睁胖的只剩一条线的眼眸,仔细辨认了一下。
“哟,没想到巧遇了长公主殿下,殿下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游湖呀?”扭头看了眼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倌们,胖如猪头的脸颊抖了抖,更猥琐了,“居然还有小倌相伴,就说长公主是个妙人,什么克夫丧门星,我看就是那群没见识的理解不了长公主的巧思。”
罗二说着话,人已经凑到了骆锦跟前,满嘴的肉膻味儿熏的人眼前一黑。
“罗二公子未免太放肆了,长公主的清誉也是你能非议的?!罗大将军若是知道你行为如此不端,怕是又要负荆请罪了吧。”
黎秋娘伸手拉过本欲发作的骆锦,和这样恶心的人对上,即便胜了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邀请骆锦一同游湖本就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前世骆锦的清白就是毁在了此人手中,只不过背后指使当时没被掀出来罢了。
今日便先收拾一下这个杂碎,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