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门口便铺了柔软的垫子,一直到萝华宫东北角的小花园。
黎秋娘震惊于德妃的细心,骆宸最初告诉自己,德妃邀请去萝华宫饮宴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前世德妃一直低调,直到后来怀有身孕诞下了大皇子,才逐渐在宫中展露自己的手腕,与皇后针锋相对。
这样一个懂得韬光养晦之人,这个时候宴请自己是为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是为了沾沾喜气吧?
前世自己一向更亲近皇后些,与这位德妃没什么交集,甚至和贤贵妃都有些不对付。
德妃有孕是她自己的本事,可不是沾自己的喜气来的。
将疑惑说与骆宸后,男人倒是立时便明白了三分。
“沾喜气是真的,那日可是十五,照例皇兄要去皇后宫中的日子。挑了这么个时候大摆宴席只请你一人,又说的那样明白,皇兄自然是懂的,看样子那日进宫要在萝华宫待至夜深了。”
骆宸有些不悦于吕柔烟将算盘打到自己妻子身上,但既然前世她顺利怀胎生下了大皇子,那也是为皇兄延续了血脉,总比用旁门左道的那位强。
“既然她想借你的名义怀上皇子,那也算是欠了九王府一个人情,日后这份人情吕氏自是要还的。左右那日我陪在你身侧,也不用担心有人敢暗害,便放宽心吧。”
两人携手前来的样子,落在德妃眼中,是明晃晃的艳羡。
即便和骆容夫妻四载有余,可这样的人前亲昵从未有过,更何况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妾室罢了,和正妻没得比。
“九王妃果真秀外慧中,瞧着就是个好的,可惜你初入宫时,本宫不得闲没见到。”
初入宫那日的动静,不见倒也没什么可惜的。
黎秋娘面上挂着客气的笑,内心深处汗颜了一把。
不愧是大皇子的生母,这份气度当皇后都够,区区一个德妃哪里会是眼前这位宫妃的终点呢。
没有皇上的加入,今日这顿宴席注定是两个女人的主场,骆宸这么个陪衬哪怕气场再强,也挡不住女人聊起天来的热乎劲。
从绸缎香料胭脂到育儿心得,德妃说的东西都是黎秋娘用得上也接的上的,两个都是有过生育经验的女人,交流起这些来倒是和谐异常。
“想不到婉婉妹妹懂的也不少,我也是因为有了顺儿才懂得了一些。”
“德妃娘娘谦虚了,我知道的这些皮毛也都是听别人说的,若是今日没有与您畅聊这一番,怕是也一知半解的。”
互相夸赞对方是建立友好关系的第一步,至于往后这交情深不深的,就不一定了。
黎秋娘有孕在身,眉眼间的倦色一起便止不住的哈欠连天,德妃立刻安排人领着九王妃去了收拾妥当的西偏殿休息。
骆宸夫妇配合的留在萝华宫,倒是令德妃意外了一下,本已做好准备若两人请辞离宫回府去,便要将顺儿放出来留人了。
那孩子见过一次骆宸后,便心心念念要见见怀了宝宝的皇婶婶,这样惹人怜爱的孩子若是出面,必能将人留住。
银琴和金桃一个守着公主,另一个一直等着德妃的消息,结果竟是等来了哄公主午睡的指令。
“看样子,娘娘心想事成了。”
银琴看了看已经有些犯困,东倒西歪的公主,微笑着将她抱起轻哄着放到了床榻上,掖好被子就带着金桃出了寝殿,守在了门边。
“今晚若是皇后捣乱怎么办?”
九王爷夫妇留下也不代表皇上一定能顺利留宿萝华宫啊,金桃并不认同银琴的乐观。
银琴一脸神神秘秘的朝金桃招了招手,贴着金桃凑过来的耳朵嘀嘀咕咕了几句,后者脸蛋瞬间便红了。
“这……这种事情娘娘都与你说?!你可真是……”
“就知道你心思浅,与你说了也没什么大用,晚些时候你记得躲远点,我怕你晚上睡不着。”
银琴一脸的不正经,惹得金桃欲跳脚,好在还惦记着公主在午睡,不能吵醒了她。
西偏殿里拥着黎秋娘午歇的骆宸,神思清明,一点困意也无。
怀中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传来,骆宸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胳膊。
和合窗下响起了轻微的叩击声,两短一长后窗前的人影便不见了。
伸手支起窗子后,在窗檐暗槽里发现了一小截竹节。
先帝临终前,将宫中的心腹尽数交给了自己,萝华宫里这一位隐藏之深,若是没有看到先帝的密令名录,骆宸也想不到会是此人。
竹节里的消息虽然简短,但却足够骆宸意外的了。
自己不曾想去找的麻烦,倒是上赶着送死来了。
原以为在陌生的地界,自己会睡不安心,可等睁眼时屋内暗黄色的日头余光提醒着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了。
“醒了?”
一盏微温的白水递了过来,凑上去咕咚几口喝完,黎秋娘的神智才算完全回笼。
“我怎么睡的这么沉?”
“大约是你今天确实累着了吧。”
骆宸放下茶盏,连着被褥抱了抱黎秋娘,今天和德妃聊了那么多那么久,可比寻常在府里处理事务要烧脑子的多。
“皇上还没来?”
黎秋娘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天的主角可是康宣帝,骆宸闻言摇了摇头。
“恐怕没那么容易,皇后已经派人去守着了,毕竟关乎中宫颜面,哪有那么容易就让德妃如愿。”
黎秋娘大为失望的样子让骆宸一顿,紧接着找补道。
“我已经让人去帮忙了,你想促成德妃的好事,我也想。”
皇后想着给自己塞人,那作为回礼,自然该让德妃如愿怀上大皇子。
黎秋娘还不知道皇后出了什么昏招,不过瞧着明显生气了的男人,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小,从被褥里抽出一只手摸了摸骆宸皱起的眉毛,语带嫌弃的叮嘱。
“孩子看到你这样,会害怕的,不许板着脸。”
“好的,娘子说的都对。”
西偏殿里温情脉脉,凤栖宫正殿里却有些剑拔弩张。
骆容冷眼瞧着跪在下首的女子,将手中的字帖狠狠扔在地上。
坐在另一侧的白珂对骆容的反应丝毫不意外,再脾气好的男人,也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直白的拒绝自己,还大言不惭的说出另有所爱这样的话,更何况这男人还是东岳最至高无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