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薄远沉思一瞬,问道:“那母后准备何时宣沈明时来见。”
徐冬宁想了想:“明日吧,总要去过沈贵妃的宴会,才能名正言顺将那一群小姐们请来。”
她看了看傅薄远,想起什么,又道:
“徐正的事情,陛下斥责了你,近日可有态度可有好转?”
傅薄远摇摇头:“父皇对我还是很冷淡。”
“大多数事情不是交给太子就是交给三皇兄和六弟,已经很少派差事给我了。”
说到这件事,傅薄远就生气,手中棋子捏得咯吱作响。
“都怪裴缄。”
“若不是他在黎州的时候不肯手下留情,徐正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被揪出来的这么彻底,还连累了徐家……”
徐冬宁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这正是太子乐见其成的,你越讨厌左相,太子越高兴。”
“左相大人虽处置了徐正,但他可有帮太子,或是三皇子?”
傅薄远微怔,摇了摇头。
裴缄不只不帮太子,还当众阻拦了太子的婚事。
更是将太子属意的太子妃沈明时大张旗鼓地养在府中,简直就是在和太子作对。
“这就是了,他谁也不帮,你就该庆幸,至少现在他不是你的敌人。”
“而且……”
顿了顿,徐冬宁微叹了口气,声音放轻。
“他不是对沈明时另眼相看吗?”
傅薄远一瞬间眉眼一亮:“母后说的有理。”
“我们只需要给沈明时一点好处,既能让她对付沈家,又能借机讨好她拉拢裴缄,若是她出了事,也怪不到我们身上……”
徐冬宁没有他那么激动,只淡淡叮嘱。
“你近日行事平缓些,别和左相对着干,也别故意示好,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傅薄远连连点头。
又陪着徐冬宁说了片刻的话,才起身离宫。
另一头,毓秀宫。
沈明时用过晚饭回了住处,只剩自己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半天时间,沈娉婷时刻同她和金荷在一处。
几乎同饮同食,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早早就将小桃给的解药和金荷各吃了一个。
她知道沈娉婷必定要做些什么,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在何时动手。
……
屋门轻响。
丫鬟进来,朝她行了一礼:“沈小姐,可要奴婢伺候您沐浴?”
沈明时摇了摇头:“不必,我想先休息一会儿,你下去吧。”
那侍女应声离开,却并没有走远,只在门口候着。
沈明时起身走到窗口。
整个偌大的毓秀宫,只住了沈娉婷一人。
她现在就住在其中一个空置的偏殿,从这里看,还能看见毓秀宫里的那片湖。
她倚在窗口,回想着沈娉婷今日的表现。
没有异样。
几乎同以前的明玉和沈章仁一模一样。
那她要如何,才能从沈娉婷这里套出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顿了顿,她脑海中画面一闪。
伸手摸向了贴身的口袋,那里装的是小桃给她的药。
她记得,小桃说过,其中一种能致人迷幻,醒来却只如同做了场梦。
沈明时眸光一闪,脸上绽开了笑意。
“……我的好小桃。”
她看向沈娉婷的正殿。
她的殿中仍亮着灯火,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今日是不行了。
明日。
明日人多,且晚间沈娉婷定会松了心思,那时她再去下药。
沈娉婷知道多少,一问便知。
打定主意,她收回目光,不再想这件事。
她的这间偏殿旁,是一小丛竹林。
略湖而过的晚风拂过,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沈明时怔愣地看着墙上影影绰绰的竹影。
相府的东院里,也有一丛竹。
比毓秀宫的更多,长得更好。
她留在毓秀宫的消息今日已经送到了侯府,不知道小桃知道了,是不是正在担心她?
裴缄……还在生她的气吗?
她要跟着沈娉婷去围猎,到时见到裴缄。
那人会不会扭头就走?
外面越来越静,沈明时关了窗,简单沐浴后躺到床上。
她静静听着外面风吹竹叶的声音,莫名想起,她今日的药还没吃。
药浴也没有。
治腿的日子怕是又要拖延了……
恍惚中,她眼皮越来越重。
不知怎么,就好像看见了裴缄。
他依然黑着脸,比以前见到的还黑,眉头皱得死紧……真是,连梦里都在生她的气!
屋中。
裴缄坐在床边,皱眉看着床上睡得不安稳的人。
小东西,一日没看住,就跑到了沈娉婷的宫里。
日后还要他看的怎么紧才行?
他缓缓伸出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黑夜中,轻轻摸上她模糊的眉眼。
还未触到,忽地——
就见沈明时紧闭着眼,红唇轻启。
裴缄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顿,微微挑了下眉。
下一瞬,一道糯糯的嗓音,极轻地响起:
“相爷,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您别生我的气……”
坐在床边的裴缄身子一僵。
眸光在暗夜中更加幽暗了几分。
他脸色稍缓,修长的手指终于落在那双眉眼上,轻轻顺着那弧度描摹。
还行,还知道惦记着他在生气。
既然……
念头刚起,紧接着,又听见沈明时开了口。
这次比方才的声音硬了许多,嘟嘟囔囔,有些不满。
“怎么变得这么难哄了?再这样我就不哄了!”
裴缄:“……”
算了,他方才就不该起那样的念头!
沈明时睡得迷迷瞪瞪,感觉到自己似乎看见了裴缄。
明明在梦中,心里却十分清楚,裴缄正在京郊,不可能出现在眼前。
看见她睁眼,裴缄一顿,却也没躲。
只淡声问道:“醒了?”
既然醒了,那就该算算账了。
沈明时一怔,弯了弯眉眼。
“好像又没那么凶了,还是梦里的相爷好~”
裴缄:“……”
翌日。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沈明时就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脖子,只感觉昨日做了一个了不得的梦。
梦里,裴缄一直生气,后来,后来问她……
醒了没有?
沈明时一怔,现在回想起来,这梦简直真实到吓人。
余光瞥见什么,她缓缓扭过头。
桌子上,一个药罐凭空出现在那里。
沈明时眨眨眼,再眨眨眼。
她发誓,自己昨夜根本没在桌子上放任何东西。
她起身走过去,药罐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两个大字:
“吃药。”
一看,就是裴缄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