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的意识碎片在玉飞刀之中内置的法阵里几番游走,这些阵法也是寄魂诀的关键所在,很久之后,他彻底明白了寄魂诀的细节,才让这缕意识退回自己的识海。
向阳睁开眼睛之时,许倩儿正关切的望着自己
“相公,你可修成了?
主人曾说,他修炼此诀,识海之中自然凝聚成七彩金书,而他一生之中收取弟子十七个,但只有三人能修成此法,他的弟子,凝聚的皆是银书。”
向阳一愣,随后又恍然,倪采尘估计是年代久远之前的人物了,自他殉情之后,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他的弟子估计也都身死道消,所以自己才能凝出七彩金书。
既然如此,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在他脑中模糊成型,他再次望了一眼许倩儿,轻声问道
“许倩儿,这么多年你就没尝试修炼此诀?”
“我修不成的,完全搞不清头绪,主人也曾说过,我资质愚钝得很。”
向阳温和一笑,说道
“阐宗上义如是诀我已经修成,并且,这玉石飞刀中留下的脱困之法,我也大致了解了,但这个过程可能耗时有些长,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向阳说罢径直起身,走出车辇,通过传送门回到石像鬼身边。
差不多两天过去了,石像鬼见他走出来,眼见向阳皱着眉头,略感意外的问道
“主人是没有收获么?那阐宗上义如是诀,没练成?”
向阳长叹一口气说道
“一个本来可以万载不朽的大能,遇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挚爱之人,结果,他的妻子竟然无法感悟大道修行,只有区区百年寿命。
这个大能自觉无法面对妻子的死亡,就用自己的识海炼成这么个小洞天,以保存他妻子的神智不灭。
怕他妻子伤心,还篡改了她的记忆。
又怕他妻子时间长了受神智混乱之苦,留下了洞天开启的契机和空间湮灭的方法。
现在我只需一个念头,就能把这一切抹掉,还能收获一门识海速成的旷世法诀。”
向阳转过身,望着光门内端坐在车辇中,美得不可方物的许倩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抱头,薅着自己的头发。
“倪采臣,你是把痴情种子的人设立得稳稳当当,可为啥我要成为杀死你妻子的最后一把刀啊?”
顾雨萌听说到倪采臣的名字,忽然说道
“倪采臣,那是长灯界域的万古第一死灵法师啊。”
向阳转头看向她
“你知道此人?”
顾雨萌点头
“听我师傅说起过,此人崛起于万年之前,以寄魂功法闻名诸天,并且此人极有原则,只寄死灵,不寄生灵,所以被后世尊为万古唯一死灵法师。
传言此人在声名如日中天之时忽然消失,最后据说是为情散道,难道此地?”
向阳拿下巴一点许倩儿说道
“这就是他的妻子,刚把寄魂功法教给我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杀妻证道,具体点说,是杀万古唯一死灵法师之妻,证我之道。”
顾雨萌悠然一叹,根据向阳的话,她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低声说道
“这倪采臣的选择,我却是可以理解,自古爱恨,最伤真情人。”
向阳深思片刻,脸上忽然出现严肃的神情,低声说道
:可如果道是这么个道,我证它何用!
说完这话,他豁然起身,在脑中重新思量了一遍自己的方式,然后一步通过光门,走回白骨洞天里。
他巨大的灵海缓缓转动起来,真气逆行,反冲天地之桥。
最终灵海中近乎一半的灵力被他汇聚起来,他闭上双眼,引导着灵气轰入识海中那刚刚凝聚而成的金书。
金书顿时四分五裂。
向阳马上抽空自己整个识海的能量,将金书碎片包裹成六份,先送入手中的玉飞刀之内,按照飞刀中的脉络一番运转之后,果然带上了死灵法师残留的气息!
第一步成功实现,向阳心中暗喜,哪怕口鼻之中已经溢满鲜血他也毫无在意,他走到车撵旁边,将其中五块金书碎片送入五头魔象脑中。
那一刻他清晰的看到五头魔象的识海之内,都有一条淡淡的金线,连接着许倩儿,只不过此时的金线,已如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按照死灵法师留下的神识法则,当第二个人的寄魂诀出现在魔象识海内部,这五条金线就会彻底断开。
可是岁月流逝,他当年留下的神识法则本就几近失效,向阳更以本源力量凝聚成的金书为载体,再加上玉飞刀之中残留的死灵法师本人的气息,成功绕过了法则的识别!
这一步顺利成功,向阳心里略松一口气,走入车辇之中。
此时他以神识之眼望去,许倩儿早已不复容光照人的神采,剩下的,只是一团半黑半灰白的意识,在意识的最中心,有五条金线和石魔相连。
他举起玉飞刀小心的插入五条金线的结合之处,玉飞刀中剩余的最后一块金书碎片自然而然的连接上了五头魔象。
许倩儿的意识早已与五头魔象紧密相连,此刻加入了金书的羁绊和本来属于向阳识海中的能量,她的意识迅速由黑灰色转为白色,再转为黄色,下一刻,由于五头魔象被其他人寄魂,小洞天易主,向阳被逼出白骨洞天。
石像鬼目瞪口呆的看着神识洞天消失不见,既不是坍塌,也不是泯灭,而是仿佛触发了某个规则,直接消失。
它看了一眼向阳
“主人,你并未收取大道金书?”
向阳嗤笑
“我需要一本区区大道金书么?
这世上最宝贵的,是人族之间,纯粹的挚爱啊。
倪采臣深情如海,我又怎会贪图区区一部金书。
现在阐宗上义如是诀我已了然于心,不久之后,我自然可以修成,若再次凝聚的是银书,就说明,我的计划成功了。
而此时的白骨洞天,已经回到另一个被事先标记好的界域之中。
这界域,绿水青山,看起来,很像天源。
洞天里,许倩儿端坐在车撵之上,五头魔象已完成新的寄魂,开始向宿主提供识海之力,五条金线越来越亮,玉飞刀中的金书仿佛要流淌而出,但却因为没有感应到修士识海而被天地法则禁锢着。
许倩儿的意识越来越亮,她脸上忽然露出痛苦的神情,艰难的张嘴说出三个字
:倪采臣
这三个字吐出的瞬间,她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她和他的初遇,相爱,耳鬓厮磨的肌肤之亲,誓约生死的相守相知,想起了他们的家。
想起了她本来寿元将尽,有一天晚上忽然惊醒,发现他不在自己身边,她急忙跑出去找,结果看到他蹲在他们最喜欢的小湖边,正咬着自己的胳膊无声痛哭。
她从后面抱住他,轻轻的安慰着他,给他哼唱他最爱听的歌谣。
然后自己的记忆就中断了,再次醒来已是在这洞天之中,以为自己在为主人选择传承者,要吸纳整个洞天的力量,然后冲出去帮助主人。
主人,呵呵,他在某些时候确实会喜欢自己喊他主人。
可是主人,你好狠的心啊,你不愿见我死在你面前,你就自己先我而去,难道你不知道,我也没法自己面对,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么?
许倩儿仰天嚎啕痛哭,一时之间无数矛盾的念头堆叠在她的意识之中,连接着五头魔象的金线愈发璀璨,最终在某一刻,一声轻响,玉飞刀上出现第一个裂口,金书中的文字流淌而出,自动汇聚起来。
五头魔象中的金书碎片也随着金线回归,最终在许倩儿新生的识海之中,重新拼成了一部完整的阐宗上义如是诀。
机缘巧合之下,极度矛盾之中,死灵法师倪采臣历时百年,上穷碧落下黄泉,堆积无数资源和心思都没有办到的事情,到今天忽然成功了。
许倩儿感悟悲情大道,开元神,成为修士。
然后她一步,从洞天的另一个节点迈出,那是一片荒芜的沙丘,记忆中的小湖,绿树,亭台楼阁都已湮灭成灰,她坐下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肩头,时哭时笑。
在她身后,五头见证了这一切的魔像,如万古不化的顽石,耸立无言。
此时,离许倩儿几万公里之外,正阳宗门口,一袭红衣的谢偌,正跟正阳宗看守山门的修士说道
“麻烦帮我通传一下李羡宗主,就说向阳的战仆,谢偌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