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当初他是以大学生的身份,在欺瞒可怜的高中生小女孩?
高中的于晚樱哪有那么多心眼子,还不是一唬一个准。
旁边的唐继聪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两人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在说着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过去,这就是两小无猜吗?
“不过,他长大变了不少。”程叙舟说。
“是啊,这孩子个子长高许多,人也壮实。”
“这孩子?他年纪比你大你知道么?”
“……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怎么了?”
“没怎么,可以。”程叙舟说。
于晚樱没理他,又回看了一下那个视频,只是拍到庄佳仪的部分,就快速划过去。
程叙舟垂了一下眼帘,一抹不自在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
陈颖在旁边笑容可掬:“这段视频,需不需要转发给你们两位?”
“不用。”
“不用。”
两人异口同声。
陈颖愣一下,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再多说,“呃,好。”
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她以为这段视频多少能消去一点他们之间的隔阂。
于晚樱把手机还给她,而这个当口,屏幕上的对话框里又发过来一段语言。
而陈颖接过手机的时候,手指不小心摁到了屏幕上的语音消息,酒吧外场相对安静,陈颖的手机外放功能也挺强大。
庄佳仪发过来的语音消息,就这么直接播放了出来:“颖姐,恭喜你的经纪公司现在发展得这么好,以前我的事,全都多亏了你,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晚了,不过我是真心感谢你的。另外,叙舟哥也来了你的派对吗?我有话想对他说。”
在场的人全都身子一僵。
陈颖收起手机,“那我就先进去……”
于晚樱说:“陈小姐,没什么,你别着急。”
“说。”程叙舟出声了,“她想说什么,让她说。”
他不想再蓄意遮掩什么,有什么要说的,那就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出来。
陈颖站住了,拿起手机,回复了一句语音消息:“他在,你要说什么?”
第二条语音很快就发过来了。
“叙舟哥,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们家的照顾,我已经在读复读班了,下半年准备重新高考。现在不在爸爸妈妈的身边,如果你有空,可以像以前一样,来看望他们吗?他们看到你,就像看到自己的家人。以前的所有事情,我都对你道歉,还有,于……于晚樱,”
这里断开了一下,
随后马上又发来下一段语音:“我想对她说对不起。当初我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网开一面,我可能早就身败名裂。叙舟哥喜欢她,这件事无法改变,我也是在退圈之后才想明白的。”
现场两位当事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各有各的尴尬。
于晚樱想:“他到底什么时候表现得很喜欢我了?”
程叙舟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真的好吗?”
可惜,是他自己要陈颖当众播放语音消息的。
庄佳仪没有再继续发语音,只发了一张图片过来,那是当年程叙舟带着于晚樱,去南田村的时候,跟她父母拍的合照。
那时候于晚樱十七岁,程叙舟二十岁。
程叙舟十五岁开始帮扶吕家,每年暑假都会去村里一次。他跟帮扶对象吕昊很要好,两人同龄。
十八岁的时候吕昊偷偷来云城打工发生意外,当年,是程叙舟送他的遗体回去的,第二年暑假,程叙舟没有出现,
第三年,他重新出现了,带着于晚樱。
她进程家的第二年,也是程叙舟在国外留学的第三年。他回国之后,说是带她去乡下散心,其实是去见自己扶助对象的家人。
那时候已经没有扶助对象了,只有吕叔叔和李阿姨。
吕叔叔和李阿姨小心翼翼地接待了他们,大家什么也没谈,不去触及从前的伤口,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快快乐乐地度过了一个星期的时光。
所以当时的于晚樱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以为是去乡下帮吕家收割作物而已。
那之后,程叙舟又恢复了往常的走动,每年都会去村里探望一次。
直到他结婚,探望再次停止。
那时候程叙舟以为于晚樱出轨,沉浸在痛苦当中,他顾不上。
吕馨,也就是庄佳仪从那一年国外做练习生归来,准备出道。他觉得尽力捧庄佳仪出道,就当是去看望吕叔叔和李阿姨了。
所以他事事宽容,拿出最好的资源。但除此之外,他还有难以启齿的私心。
现场一阵沉默,陈颖审时度势,拉着唐继聪说:“走吧,我们先进去弄点喝的出来。”
小唐点头如捣蒜,忙不迭跟着她走了。
“去不去?”两人一走,程叙舟就说。
“啊?”于晚樱眼前还留着那张照片的残影。
“去看望吕叔和李姨。”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其实,我有话要对你坦白。”他说。
“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有。其实当初,我放任吕馨,是因为我有私心。我希望你看到,希望你受触动,希望你注意我。”
他认为她心里只有程亦彦,就只能用这种法子,才引起一点可怜的注视。
他不知道的是,她不仅一直注视着他,还因此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那子虚乌有的误会进一步加深,痛苦各自席卷住他们两个人。
越是这样,对对方越是冷淡和抗拒,最终走到离婚这一步,他才真的慌了。
他那时候偏执得不像话,痛苦也好,无视对方也罢,但是不能离婚。
直到她出车祸,他才退一步,假装答应,然后暗戳戳在背地里阴暗爬行。
“你这个混蛋!”于晚樱抬手。他真的无论如何,都能让她平静的内心陡然掀起波澜。她对谁都不会生气,但对这个人,永远无法压制怒气。
他总是害她破功。
程叙舟闭了一下眼睛。
想象中的耳光没有落下来,于晚樱只是恼怒地拿起高台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个断了两次手的人,打他,人家会觉得她是在欺负残疾人。
“……”程叙舟说,“那是我的酒。”
“啊呸呸呸——!”她掐着自己的嗓子咳嗽起来。
他递一张纸巾给她:“是,我是混蛋,我疑神疑鬼、睚眦必报、刚愎自用,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晚樱不接他的纸巾。
“你跟我回南田村去一趟好不好?”
南田村就是吕家所在村子,坐高铁一个半小时,开车三个半小时。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