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去问问那满朝的文武百官,再去问问当今的太子殿下,还有你身旁的那些同僚们!
若不是我在前方浴血奋战、驰骋沙场,为咱们阎家积攒下如此丰厚的家业和根基。
就凭你阎易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坐上这一州之长史的位置?
哼!你不妨睁大双眼好好瞧瞧,跟你年龄相仿的那些官员们,如今至多也就是个七品或者八品的小官罢了。
像元雄、佐治他们,论功绩可不比你少,但即便已到不惑之年,四十岁啦,也不过才混上个正五品的官职而已!
难道这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你至今都还看不明白么?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阎苍这番话语犹如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直直地刺进了阎易的心窝子里。
其实,阎易并非愚笨之人,对于阎苍口中所讲之事,他心里也清楚。
只不过,自从收复了方州立下赫赫战功之后,同僚们阿谀奉承之词不绝于耳,令他逐渐迷失了自我,忘却了初心。
然而,即便如此,阎易依旧不愿意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
因为在他内心深处,始终坚信着母亲的离世与那个蛮族女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他能够以极大的耐心和宽容去忍受金在虎那一次又一次对他的公然挑衅,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心甘情愿地承受那个导致所有这一切悲惨后果产生的所谓“罪魁祸首”的无端指责!
呵!这恰恰便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所在。
“你口口声声说我的全部都是由你来赐予的,是依靠着阎家才得以拥有的,好!既然如此,那么从今往后,我便搬离阎家这座府邸。
我对于什么小侯爷的身份压根儿就没有半点儿兴趣可言,我唯一想要的仅仅只有让我的母亲重新活过来回到我的身边!”
阎易此刻已然陷入到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之中,他声嘶力竭、歇斯底里般地发出这般怒吼。
不仅仅刺痛着阎苍这位父亲的心,更是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整个阎家众人原本炽热滚烫的心瞬间冻结成冰,寒意透骨。
一直以来都秉持着谨言慎行之原则,只会本本分分地做好属于自己分内之事且从不轻易越界逾矩的赵新麦,在此刻竟然也是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对着阎易便是一通斥责。
然而,尽管她心中确实充满了怒火与不满,但终究还是因为对阎易那特殊的身份心存忌惮,再加上王莹环刚刚离去不久,她着实不太愿意在这种敏感时期对阎易说出过于严厉苛责的话语来。
“易儿!你今日怎会如此冲动?你这才刚回来,还是先回房里去好生歇息一番吧。
等心情平复一些之后,再来跟你父亲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阎易抬眼望去,只见赵新麦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然而,他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冲其发火,其一,这位赵夫人向来对他以及他的母亲都关爱有加,绝非那喜好滋事之人。
而且自从母亲患病以后,更是对赵新麦信赖有加,放心地把掌管阎家之事交付于她。而赵新麦也的确不负所托,将家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其二,则是因为赵新麦的女儿阎姝华深得太子喜爱。
阎易常年伴于太子身侧,自然深知太子对阎姝华念念不忘、情根深种。
所以,只要妹妹尚未出嫁,他便着实不愿轻易开罪赵新麦。
“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阎易面色阴沉地丢下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踏出了正殿。
只留一众阎家人面面相觑,个个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侯爷,他不是有心的,您也是知晓的……”
赵新麦望着阎易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连忙开口想要劝解阎苍几句。
可话未说完,就见阎苍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言。
“就这样吧,既然他一心想要独自出去闯荡,那就随他去吧。
等他懂事了,自然会知道今天的一切错到底在谁身上。”
毕竟,在前世的时候,阎苍自己都未曾成家立室、生儿育女,对于为人父母之道可谓知之甚少。
而到了这一世,为了实现秦国的复兴大业,他更是将超过半数的时光都奉献在了忙碌的事务之中,根本无暇陪伴在儿子身旁。
所以,对于阎易如今表现出的叛逆与不羁,他多少能够理解一些。
或许,让这个孩子亲身经历一番社会的磨砺与摔打,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谁也不许出手相助!若是让老夫察觉到有人暗中帮忙,定当严惩不贷!”
阎苍目光如炬,扫视着在场众人,语气严厉地警告道。
他清楚,既然决定放手让阎易自行闯荡,那就必须做得决绝一些。
至于外界之人是否因阎家的权势而给予照顾,他确实难以掌控,但在这座府邸之内,任何人都绝不能忤逆他的意思。
最终,阎易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搬离家门。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不仅没有遵照已逝母亲以及父亲的期望,在家人们的共同见证下举行庄重的冠礼仪式;
反而自作主张,独自一人完成了这场象征成年的重要典礼,并为自己取了一个字号——“自强”。
呵!听到这个名字,阎苍不禁冷笑出声,只觉得实在是荒谬可笑至极。
阎易的这一连串举动,简直就是把阎家的脸面扔到地上狠狠践踏了一番。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此次轩然大波并未在繁华热闹的神都城中掀起惊涛骇浪。
朝廷迅速采取行动,施展雷霆手段,硬是将有关此事的种种舆论强压了下去。
说来朝廷此举也是无奈,毕竟阎易已经毅然决然地背叛家族,离家出走。
如此一来,原先本应由阎家恳请皇帝恩准自家儿子迎娶公主一事,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阎苍以替亡故的妻子守丧之名,断然回绝了任何关于阎易婚事的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