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发怒,谁不心悸。
他脚下跪倒一大片。
“臣等死罪。”
朱元璋脸色阴沉,仿佛要吃人。
在跪的可都是辅佐朱祁钰中兴大明的能臣,真要被老朱给杀了,怪可惜的。
杨帆急忙劝道:“太祖爷,事急从权,情有可原。”
朱元璋冷哼。
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但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朱元璋心里有数。
“咱问你们,二十六卫什么时候归建?”
听到这话,众人松了一口气。
太祖爷不追究了?
杨先生的面子这么大吗?
众人不免对杨帆更加高看一眼。
朱祁钰喜极而泣,如蒙大赦。
“太祖爷,三日之内,孩儿必让二十六卫归建。”
朱元璋却道:“三日?想得美,只给你们一天时间。”
“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天子亲军只归天子统率,尔等不得染指,若非事急从权,咱非要了你们的脑袋。”
众人战战兢兢,后背衣服都要湿透。
别说他们,就是李善长、胡惟庸这些开国功臣在老朱面前,也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朱元璋坐回到龙椅。
“叫你们来,还有一件事,咱要去会一会瓦剌,看看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兵部、户部立即筹备。”
大殿之内突然陷入沉寂。
所有人惊呆。
当年朱祁镇亲征瓦剌,就是因为准备太匆忙导致后来惨败。
太祖爷又搞这一出?
哪有这么干事的,说打就打,连个准备都没有。
杨帆瞥了一眼于谦,生怕这位耿直boy犯浑,也当即亮明态度。
“瓦剌必须打,要让他们知道我大明睚眦必报,再也不敢轻易来犯。”
自己都这样提示于谦了,他再跳出来胡咧咧,惹怒了朱元璋,可就神仙难救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
还是老杨识趣。
朱元璋又说道:“咱问你们,京营战力如何,够不够咱把瓦剌打得屁滚尿流?”
“当年他们怎么围的京城,咱就怎么围他们。”
王直、商辂、李贤等人心中一惊。
太祖爷执意要打瓦剌。
可战端一起,吃苦遭罪的是天下百姓。
穷兵黩武没有好下场。
他们齐齐跪倒。
唯独于谦站在一旁,不动如山。
“太祖爷,这事恐怕不太好办。”
王直、商辂、李贤这些人,头很铁。
即便面前的君王朱元璋,他们依旧选择直谏。
“启禀太祖爷,眼下京营战力早已无法与洪武、永乐年间相提并论,出征瓦剌,胜负难料,说不定……”
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次土木堡之变。
朱元璋脸色越来越黑。
他这样的表情最吓人。
大殿里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就连于谦也感到了一股寒意。
朱祁钰也知自己这个皇帝复位来之不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一叩头。
“太祖爷,自土木堡之变,我大明勋贵重臣死伤大半,京营二十万精锐毁于一旦,恢复怕是要一段时间。”
朱元璋面色冰冷,向鸦雀无声的大殿扫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到了于谦身上,有几分惊讶。
“于谦,他们都劝咱,你为何不劝?”
这是一道送命题。
于谦正色道:“土木堡之变前,臣以为兵者不祥也,应与民更始,收敛好战之心。”
“土木堡之变后,我兵部眼里没有和字。”
一个不希望战争,不想劳民伤财的人,成了主战派。
杨帆一怔。
草。
刚才白为他担心了。
原来于谦是支持打瓦剌的。
可因为这句话,于谦却沦为众矢之的。
同僚纷纷看向他,目光中有诧异,有质疑,有怨怒。
于谦,你不是刚正不阿,为国为民吗,在太祖爷面前怎么就成了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如今天下太平,好好享受不香吗?
打仗有什么好。
亏八年前我们都支持你拥立朱祁钰,坚守北京城,你却背刺我们?
好啊,于谦。
今日才算看清了你。
卑鄙小人。
连朱祁钰都觉得眼前的于谦有些陌生了。
你的刚正不阿呢?你的犯颜直谏呢?
朱元璋却很欣慰。
于谦有骨气,有血性,比那些书呆子强多了。
这才是咱大明臣子该有的样子。
“还是于谦说得对,你们是不是忘了咱是谁了?有咱在,就没有打输的道理。”
这就是大明开国皇帝的霸气和自信。
朱元璋站起身,盯着商辂他们。
“咱问你们,你们是不敢打,还是不想打?”
“臣等不是不敢打,也不是不想打,如今并非是打瓦剌的好时机。”
商辂他们似乎要谏言到底了。
朱元璋一道冷厉的目光射过去。
“你们再说一遍!”
于谦见朱元璋要发飙,急忙开口:“太祖爷,不能怪他们,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现在的瓦剌,早已不是八年前的瓦剌。”
“景泰初年,也先击败蒙古大汗脱脱不花。”
“景泰四年,也先自立为汗,打破了非孛儿只斤家族不能为蒙古大汗的传统,引起蒙古各部落不满,纷纷举兵讨伐。”
“景泰五年,也先被杀。”
“现如今的瓦剌,早已四分五裂,不复当年之勇。”
“我大明出兵讨伐瓦剌,雪土木堡之耻,正当时也。”
于谦背后站着是万千黎民,为了天下和平,为了百姓安定,唯有一战。
朱元璋点头。
可还没等他开口,于谦就迎来了陈循等同僚的狂喷。
“于谦,你阿谀媚上,枉为人臣。”
“于谦乃乱臣贼子,臣请太祖爷将于谦下狱,三法司会审。”
杨帆也是醉了。
来的时候,他们同为大明肱骨。
就因征不征瓦剌,直接闹僵。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于谦更是被划入乱臣贼子之列。
大明的文官,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