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六十分钟。
若是放在安逸的日子里,转瞬即逝,可放在破阵营将士的身上,却是分秒如年,恍若隔世。
在阻挡了突厥人一个时辰后,五千破阵营将士仅剩下不到两千人,且浑身带伤。
看着眼前的一幕,杨泽的心在滴血,不是他仁善,更不是他怜悯,而是对于这个冰冷的时代,命如草芥的无奈。
身为统帅,他可以心疼这些战死的人,却不能妇人之仁,为了最终的胜利,牺牲在所难免。
苦等多时,付出终于获得了回报,只见山巅上数展旗帜摇曳。
看到信号,杨泽不再迟疑,当即传令:“督战队后退!破阵营后退!请君入瓮!”
“是!”
得到命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随着命令传出,杨泽身后的持旗官当即挥舞令旗,随着令旗在风中摇摆。山巅上随后人影绰绰,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突厥人好不容易击溃了破阵营,大军向前进发,只是山路难行,且是上山的坡道,就在他们继续追击时,耳畔响起了尖锐的呼啸声。
突厥将领随即抬头,面色惊惧,瞳孔急剧收缩,双手颤抖的在空中挥舞发出惊呼:“山崩了!快,后撤!后撤!”
随着“山崩”的话音落下,上万突厥骑兵顿时骚乱起来,本就狭窄的山路使得人群相互推搡,进退在这一刻混乱,军令也被山间的呼啸声和人们惊呼的声音阻挡。
“山崩了!”
古语曾云:山崩地裂,乃天公之怒,非凡人力挽狂澜。
随着呼啸声尖锐的落下,山巅上无数巨石和粗木密集滚落,而最恐怖的是,山体的部分泥土也被滚落的巨石和粗木刮动,大量泥土塌方,滑落。
一瞬间,仅仅只是一瞬间,大量突厥人便被泥土和巨石粗木覆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活埋。
有些突厥人眼看灾难将至,竟然打马跳下山坡,而结果却是连同战马一起摔落谷底,生死不知。
这样的灾难对于突厥人而言是一场浩劫,当这场持续了半个时辰的山体滑坡结束后。
追来的两万突厥骑兵仅剩千余人,看着惨烈的灾难,这些人早已肝胆俱裂,吓得他们向着卢城方向逃命。
杨泽看着倾覆的山谷,忍不住说道:“大自然的力量,终归是恐怖的,不过,若是有炸药的话,便不至于准备这么久的时间,而破阵营也不至于惨死这么多人”
这一战,杨泽一方伤亡三千多人,而突厥两万骑兵却近乎覆灭。
虽说此战,杨泽取巧,利用地势打赢了。
可接下来,突厥人应该不会再傻乎乎的上当了,要想救卢城,看来只能领军出击了。
杨泽无奈的看着卢城的方向,忍不住自嘲一声:
“大战似乎才刚刚开始…”
卢城内,当千余名惊慌失措的突厥骑兵逃到卢城,将消息告诉突厥统帅后,突厥统帅默矩一脸震惊。
他几乎是不相信的,那可是足足两万突厥勇士,怎么会败在一群农夫的手里?
可惜统领这两万突厥勇士的将领已经被埋没在滚滚的泥土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身为大度设的默矩先是沉默了片刻,面色随之铁青,他愤怒的看着灰头土脸前来报告的士卒,拔出长刀就狠狠的砍了下去。
那名士卒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被默矩的刀刃划过了脖颈,横死当场。
“废物!废物!”
“哥哥,这群义军,绝不简单,如今我军折损两万将士,非常不利,应当尽快拿下卢城,否则这群义军从后偷袭我军,恐怕对我军颇为不利”
“哼,你太高看这群乞丐了,能打败我们突厥勇士,靠的是他们的阴谋诡计,真刀真枪的和咱们打,他们都是柔顺的小绵羊。
以我看,他们十有八九会来救卢城,咱们就在城外等他们,等擒住他们的头,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和伟大的突厥勇士为敌!”
阙特勤看着自己的哥哥,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突厥人的确很强,但仅仅只是擅长野战,面对善于防守的陈朝人闻言,用骑兵攻城,有些困难。
突厥人并未因为折损了两万将士停下攻击内城的脚步,反而是加快了攻击内城的力度,几乎数次险些攻破了内城的城防,杀进去。
面对倍数于己的突厥人,内城仅存的将士们似乎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西陲郡郡守马恩已经做好了殉城的准备。
仗打了这份上,马恩早就不对援军报以希望,更甚至对昨日出现的流民军,都不再充满幻想。
在他看来,这支军队,只怕已经成了突厥人刀下的亡魂。
残破的内城城墙上,西陲郡郡丞魏鹏走了过来,他看着外城被突厥人焚烧的阵阵黑烟,一阵惆怅。
在那里,房舍被摧毁,焚烧,年弱的老人和仅存的青壮年百姓被突厥人无情的杀戮殆尽,而妇孺则被突厥人尽数掳走。
此刻的外城早已空空如也,一地狼藉,在看了一眼内城的城墙和城门,目光中失去了希望。
若非城门口被无数杂物和礌石堵死,只怕此刻突厥人就已经杀进城来。
作为突厥人的附属,不管是高昌国的军队还是且末、精绝,一直被突厥人作为炮灰使用,拼命的催促着他们攻伐内城,用他们的命来消耗守城官兵的意志。
高昌国的抛石机体积太大,无法进入外城,可即便如此,在多架云梯的帮助下,卢城守军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