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
书山。
一处阁楼中。
神游帝境的内卫受命万里奔袭而来，虽然背后站着大周，依旧不敢擅闯阁楼。
她站在大门口，让门口的儒生通禀古砚尘。
古砚尘闻言。
选择见上一面。
原因无他。
天书。
内卫进来后，对古砚尘行了一礼，道：“见过诗祖！”
古砚尘颔首。
“何事？”
内卫轻咳一声，随后身子挺直，语气高昂道：“陛下口谕，宣诗祖古砚尘觐见！”
古砚尘问道：“天书？”
内卫点头。
鉴于古砚尘的身份，内卫又将大致情况告知。
听完后。
古砚尘眼睛微微一眯，手指头下意识的摩擦了起来。
文相？
古砚尘想过很多人。
嫌疑最大的。
当属左相。
毕竟。
是先帝扶持了他，所建立的国子监一脉的成为诸公后，在朝堂之上可没少打压稷下学宫。
虽然。
经过铲除毒瘤后。
国子监学子对古砚尘态度不错，可他们现在只是学子。
与谁为友。
都是没问题的。
可。
将来为了走上更广的仕途之路，是否会和古砚尘反目成仇，这可就不好说了。
为何是文相？
古砚尘想到了什么。
他呢喃细语，道：“难道……”
“……”
不好说。
真不好说。
但现在。
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
内卫没等多久。
古砚尘为了得到天书，选择再度前往洛邑。
不同的是。
这一次归去，身边多了一个人。
叶无观。
观想法境。
三十岁。
平常冷冰冰的叶无观，罕见的在古砚尘的身边，面带笑容，给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儒道大师兄。
如此年轻的儒道大师兄。
恐怕。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不！
内卫相信了，她眼神极为忌惮的看着天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关于此人的传言。
很离谱。
叶无观比古砚尘还要离谱。
听说。
他出生之日，伴有异象。
七彩祥云当空。
更有一只异兽妖兽，以诡异的手段出现在上空，威慑四方，逼退了那些前来看热闹或者抢人的人。
那只妖兽。
浑身布满龙鳞，拥有一个螺旋的角，眼睛更是晶莹剔透，所散发出来的神威，不亚于人间仙。
事后。
有人通过描述，在妖蛮中得到了答案。
这只妖兽叫做麒麟。
妖族有三大族。
分别是龙，凤凰，麒麟！
关于麒麟。
还有一句话。
麒麟送子，必为圣人！
后来。
朝廷和稷下学宫，共同找上门去。
朝廷只是带来先帝口谕。
若还是孩童的叶无观入朝为官，尚书之下，任他选择。
还不是圣人的孔浩然，愿意收其为二弟子。
不同的是。
孔浩然亲至。
最终叶无观选择了稷下学宫。
有人嘲笑。
可。
谁又能想到？
孔浩然成圣了呢？
叶无观也就成为了儒道大师兄。
这是一个身份。
与朝廷之中的太子，差不多吧。
奇怪的是。
出生伴有如此异象的叶无观，修为仅仅只是观想法境？
内卫吞着唾沫。
即便龙马速度不快，她也不敢催促，生怕天上的那个妖兽，一不满意，直接一巴掌拍死自己。
妖兽。
若不吃人，又有主人。
大周并不限制。
她现在相信了，那个关于叶无观的传闻。
洪安民充当马夫。
龙车内。
仅有四人。
古砚尘，叶无观，阿青，刘策。
叶孤没有跟着前去。
古砚尘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云层之中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在书院的时候还未察觉，出了稷下学宫，这才察觉到了，问道：“大师伯，跟着我们的是麒麟？”
叶无观语气温和，道：“对的，养的小宠物，保护我们足够了。”
古砚尘：“……”
好家伙。
麒麟都被人称作小宠物，顿时感觉龙马不香了。
果然。
外公的弟子。
果然没有一两个正常人。
古砚尘问道：“什么境界了？”
叶无观平静，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道：“人间仙罢了。”
古砚尘：“……”
好一个人间仙罢了。
古砚尘沉默了好久。
刘策心中一震，这样一比的话，国子监什么都不是啊，忍不住问了声，道：“其余几位先生，是不是都是人间仙了？”
叶无观不答。
眼中。
更好像没有他的存在。
刘策有些尴尬。
古砚尘没有答复。
说实在的。
古砚尘也不知道。
至少在明面上，夫子的七个弟子都不是人间仙，他可不敢保证！
这些怪物或许上一秒还是神游帝境，下一秒就突破成人间仙。
有了麒麟保驾护航。
返京途中。
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一路直达皇宫。
皇城之外。
马车停下。
叶无观率先开口道：“我去府中等你！”
古砚尘作揖送别。
刘策也是告辞离去。
古砚尘跟着梅花内卫，径直走入宫墙之中。
不多时。
古砚尘抵达万象神宫。
宫殿之中。
诸公为某事争论，跟个菜市场一样。
有人闭目养神，有人好整以暇。
殿外。
一道声音响起。
“诗祖古砚尘觐见！”
所有人停止了争吵，纷纷向外看去。
只见。
古砚尘闲庭信步的走来。
他不急不躁，那一副模样，完全就是在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文武百官都看急了。
好在，没持续多久。
古砚尘来到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的拱手一礼，道：“见过陛下！”
女帝抬手，道：“起来吧！”
古砚尘起身后。
古砚尘直接了当的看向了文相。
文相完全不惧，甚至对上了古砚尘的眼睛。
同时。
关于他的身份背景，在古砚尘的脑海中闪过。
文相，本名方山岳。
寒门出身。
父母双亡，无妻无子。
他有一知己。
大周儒圣。
大周儒圣陨落后，方山岳便是继承了他的势力，成为了朝堂上，最大的一个党派。
虽党派最大。
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古砚尘之所以没怀疑他，是因为他的性格和做法，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恪尽职守，爱国爱民。
燕云十六州后续救灾一事，便是由他主持的。
若。
阴谋论一点。
文相心中的百姓。
只有大周。
其余诸侯国的百姓，都不属于大周的百姓。
如此一来。
倒是能够成立。
只不过。
太过于极端了。
武相清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视，道：“有啥好看的！”
古砚尘收回目光，心中怀疑已定。
能改变其想法的人，只有一个可能性。
儒圣未死！
武相对女帝一拱手。
女帝看向古砚尘，道：“关于春猎第一名，你实至名归，所以，你可随时一观天书！”
“现在！”
“西境苍穹魔教圣女夺位，成为教主，吞并昆仑魔教，成为魔域女帝。”
古砚尘听到这里，直接打断了女帝，有些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
女帝被打断。
诸公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可。
惊奇的是。
女帝并未生气。
女帝重复了一遍。
古砚尘听完之后，嘴角下意识一抽，心中极为震惊。
好家伙。
小姨。
你也太猛了吧？
大事居然干成了？
三年又三年。
直接成了魔域女帝？
魔域女帝，虽然含金量比不上眼前的这位，却可不比诸侯国弱啊。
如果。
真的能够一统魔域，解决掉内忧之后，就是真的可以和女帝扳扳手腕了。
毕竟。
大周诸侯国，可不属于大周统御。
女帝察觉到古砚尘的变化，待缓了一会后，方才继续道：“如果你能认主天书，以你的功劳和身份，便可接任国子监祭酒一位！”
国子监祭酒。
出师的。
古砚尘管不了。
但后续的那些学子，古砚尘还是能够管理的。
而且。
有一份情谊在，国子监和稷下学宫的关系，也不会变得那么僵硬了。
“若是不能！”
“那便不能！”
女帝这话一出。
文相眉头一皱，看了一眼确定是女帝之后，忍了下来。
诸公也是一阵错愕。
和原定的不一样！
说好的镇西公呢？
魔域现在的情况。
镇西军肯定不可能再留守京都了，定会被派遣前往西境直面苍穹魔教，以防不测。
古砚尘杀死了魔教教主私生子，和魔门之间，总有仇恨在的，打的是脸面。
这就是。
文相的计策。
然而。
女帝好处给了。
坏处却没到。
说实在的。
听到这话。
古砚尘都愣了一下，心中满是困惑。
女帝在搞什么鬼？
另有盘算？
然而。
女帝问道：“什么时候去观天书？”
文相开口道：“古砚尘身为儒道小圣人，面对魔域，就这般知难而退了？”
女帝一语怼了回去。
“我大周无人否？”
我大周没人了？
文相低下了头，继续道：“国子监，乃是为大周培养朝廷栋梁之地，岂能容一个小辈担任？”
好处给了。
坏处不去拿。
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番言语下。
文党一脉的人，再度齐齐开口，声势之大，大殿要被翻过来了一般。
“陛下请三思！”
“陛下请三思！”
“陛下请三思！”
“……”
其中。
也有其余党派之人。
不可能。
只让古砚尘得好处，危险不去担。
诸公抗议之下，纵使是女帝，也得有所退让。
可。
却在此时。
古砚尘缓缓开口道：“魔域又如何，我要让黎民百姓朝有食，暮有所。”
“于后世千秋万代，天下黎民百姓窗户之外，人族明月，必朗照之！”
“草民请旨！”
“不管能不能认天书为主，能不能成为镇西公，草民必将远赴西域，镇守西境之地，不让魔徒靠近人族之地半步。”
此处。
古砚尘提高了音调。
声势铿锵有力，众人脑海中昔日那个挥之不去的纨绔子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刻。
所有人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古砚尘。
有人感到羞愧。
文相神色也有异变。
女帝神情变了。
她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柔和，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无法开口。
看看。
看看这一位。
为了人族。
不管得不得到，即便不能掌控镇西军，也要前往西境。
想到这。
众人也有所沉默。
最终。
文相也闭嘴了。
古砚尘都这样了。
即便不能认主，即便只有孤身一人，他也要前往魔域。
你还想怎么样？
真不怕下了朝，有人躲在巷子里，套你麻袋吗？
女帝目光冷冷的扫了诸公一眼，落在古砚尘的身上变得有所柔和。
如此忠臣。
她不能让其寒心。
她变得极为认真，道：“还是那句话，你的功劳够了，若能认主！”
“你便是国子监祭酒，替朕教导学子，替天下百姓，教导出一个个父母官！”
“若不能认主，也无所谓。”
“若你愿前往魔域，镇西军兵权，必将落在你的手上！”
女帝有点大度。
不管能不能。
只要古砚尘想。
那么镇西军的兵权。
便是他的。
以他的功劳。
绰绰有余。
衮衮诸公无一反驳。
他们都是默认了。
前提是。
西域有异变。
古砚尘必须前往。
在这途中。
危机重重。
古砚尘答应了。
文相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
诸公默认的原因。
还有一个。
古砚尘肯定不能认主天书。
废话。
那可是天书啊。
大周立国千年，就没有第二个人认主。
可是。
万一啊。
就是万一。
古砚尘能够认主，又要前往西域。
那么岂不是。
他镇国公，兼任国子监祭酒？
这……
他一飞冲天了，甚至还以诸侯国的身份，扎了一颗钉子，在衮衮诸公之中。
有人暗暗摇摇头。
不可能。
哪有那么多可能？
天书。
除了周祖之外。
没有任何人能够认主。
古砚尘唯有前往西境。
北阳镇守北境。
古砚尘在西境，除了镇西军之外，可没太多势力能够让他调动。
古砚尘道：“陛下，现在愿前往一观天书！”
女帝点头道：“摆驾国子监！”
百官跟随。
……
这一次。
衮衮诸公心情倒是比较愉悦的。
他们算计了古砚尘，让古砚尘远离京都，滚去西境之地，与那些魔头为伍，稍有不注意，就会被魔头取了人头。
至于。
掌控一军又如何？
镇西镇北二军，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况且。
有大周国公身份，古砚尘就要处处受到节制。
谢玄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
诸公不知。
魔域女帝是古砚尘小姨，他前往西境，并不是前往龙潭虎穴，而是回到家门口了。
诸公也不知。
不一样的将军，所管理的军队，是一样的吗？
天底下铁骑。
敢和北阳铁骑硬碰硬吗？
若春猎那一日。
是北阳铁骑，这些诸公能活吗？
他们所谓的算计。
只会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