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晓星的微笑,我忽然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事实上我没感觉到恐惧,但我控制不了恐怖谷效应产生的本能反应。
深吸口气搓了搓胳膊,我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你对自己现在的……呃……情况,有什么了解吗?”
“我非常了解自己的情况。”
刘晓星点点头,可不等我追问又话锋一转:“但是布雷恩爷爷不让我告诉别人,他说这会对我产生危险。”
“布雷恩爷爷?”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过刘祈的爸爸应该不是外国人,所以这个“布雷恩爷爷”,应该是刘晓星所属项目的人员……爷爷?
琢磨了几秒之后,我才注意到这个称呼,接着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你今年多大?”
出于某种权限或者协议规定,刘晓星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我之前用“隐瞒”代替“谎言”成功了,所以我觉得只要绕个弯子,她应该就反应不过来了。
事实果然如此,但她的回答让我愣了一下。
“我有两个年龄。”
刘晓星说着,像小孩子算数一样掰着手指:“布雷恩爷爷说我今年25岁,但我只有大约个小时的记忆。”
“……14年零7个多月。”
我用半分钟算了个约值,再结合刘晓星的另一个年龄,便能得出一个“11年”左右的时间差。
刘晓星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件事很不理解,但我是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的。
“你认识布雷恩爷爷多久了?”我看向刘晓星问道。
“大约个小时。”
“……果然。”
我用半分钟做了几道算术题,同时一条时间线也理了出来——
2020年夏天,刘祈一家开车出行时遇到隧道塌方,他的妻子当场身亡,8岁的女儿、也就是刘晓星,由于缺氧造成大脑损伤,变成了植物人。
之后到了2026年,“观察者计划”提案通过后,刘祈与联合政府达成协议——他进入梦境成为“锚点”,作为交换条件,联合政府要帮他照顾女儿。
从这件事可以得知,至少在2026年的时候,刘晓星还是一个植物人的状态。
植物人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几近于无,即便过了很多年才重新苏醒,在其自身的主观感知上,也只不过像是睡了一觉。
所以在这期间发生的事,植物人本身是不知道的,也就是刘晓星那“11年”左右的记忆空白。
接下来的情况就简单了。
2020年,8岁的刘晓星遭遇意外,而现在的时间应该是2037年,所以“25岁”是她的生理年龄,而在心理、或者说记忆层面,她的年龄只有14岁半。
这解释了我之前的一个疑惑——看起来处处透着高科技的刘晓星,居然像孩子一样好骗。
这是因为“机械”赋予她极高的算力,但她在意识层面上只有14岁半。
以此为基础继续推测
14岁半减去“意外”之前的8岁,可知刘晓星大约是6年半以前、也就是19岁左右被“唤醒”的,而她和“布雷恩爷爷”认识的时间,也能成为一个佐证。
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我在意的是刘晓星此刻的外形,更符合“19岁”这个年纪,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她在19岁被唤醒之后,外形就没有再变化过。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她的身体在19岁、甚至更早的时候被改造过。
不是在“机器”的基础上增加人性,而是像肖海的义肢那样,在人类的身体基础上,增加机械设备以完成某种改造。
而从刘晓星目前的状态来看,她被改造的程度,显然比肖海大得多。
“……”
我心情复杂的捂住了脸,但不是因为什么人权或者技术伦理,而是我隐约猜到这个项目的真实目的——“造神计划”。
“造神计划”是一个代称,代表着一个从一而终的目的。
1984年,人类想通过对那些异常现象的研究,来掌握一些原本不属于人类的力量;2024年,“众生”想通过基因改造,来使人类的身体达到某种“升级”。
从后续的情况来看,这两次“造神计划”都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如今“刘晓星”的出现,意味着人类并不满足于那些进展。
于是在“外星技术”和“基因改造”的基础上,他们又开始尝试生物和机械的融合。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人类没有放弃技术研发,说明至少这一群人的目的还没达到。
在如今这个时代,除了【大灾难】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值得这种投入的“目的”。
再加上这种连续几十年的坚持,说明这群人从一开始就有“明确”的目的,而不是某种赌概率的试错。
换句话说,早在1984年的时候,就已经有部分人类了解了【大灾难】,“造神计划”就是被拟定、用来应对【大灾难】的方案。
我不知道这个方案是用来“逃避”还是“迎战”,但我知道我可能被耍了,同时我也终于知道,秦玉林为什么执着于1984年那场会议了。
但如果这个猜测成立,就又引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早在1984年,就有人知道【大灾难】是怎么回事,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应该是“如何解决”,而不是声势浩大的“调查【大灾难】”。
“去蜂巢基地找秦玉林。”
我在心里的计划表上加了一项,并且备注了最高优先级——不过现在还是办正事要紧。
“晓星,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我放下手看向刘晓星:“李站长给你做测试的时候,你处理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困难,为什么这次能回答了?”
其实我不太在意这个问题,但我要用刘晓星“存档”,就必须确定这不是某种程序或者设计上的缺陷,否则下次“死机”可能会造成信息丢失。
“因为当时的信息太多了。”
“……啊?”
我听到这个答案又愣了一下:“问题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的。”
刘晓星摇摇头,脸上隐约露出一种僵硬的委屈:“你先说了问题,李站长又说了问题,那些维修人员还在聊天,我需要把所有信息拆分之后才能处理。”
“……你能听到李智勇耳机里的声音?”
“我能听到你在墙后的声音,还有你在耳机里的声音。”
“……难为你了。”
我尴尬的咂了咂嘴,接着生硬的转移话题:“晓星,我想给你讲个故事,这是我们的秘密,你要保守好这个秘密,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讲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