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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过之后,白漫晴感觉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疲惫不堪。她无力地瘫靠在沙发旁,双眼半睁半闭,仿佛随时都会陷入沉睡。

白漫朗见状,心疼地摸了摸白漫晴的头,轻声说道,“晓漫,去床上睡吧,这样会着凉的。”

白漫晴微微摇头,爬到沙发上躺了下来,睡眼惺忪地对她们说,“我还不困,我再坐会儿。”然而,话音未落,她的头便一歪,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漫朗温柔地笑了笑。起身去到卧室拿来一床被子,轻轻地给白漫晴盖上。又转头看向晓宇,小声问道,“晓宇,你困了吗?要不要早些睡?”

郎晓宇摇了摇头,“才九点多,还早呢。姐,你困了吗?”

白漫朗同样摇了摇头。郎晓宇见状,又从冰箱里取了出两瓶酒,递了一瓶给白漫朗,两人默契的轻轻碰了一下杯沿,喝了起来。

“姐,你真的愿意晓漫去到罗河吗?”郎晓宇再次问道。

白漫朗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地落在熟睡的白漫晴身上,轻声说道,“只要是她喜欢的,她想拥有的,我都支持她。”

“真是羡慕啊。我要是也有这么个亲姐姐就好了,那我就不用接手工厂,我也就自由了。”郎晓宇感慨道。

白漫朗闻言,挪了挪身子,坐到离郎晓宇近的地方,安慰道,“晓宇,你很优秀,也做的很好。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跟晓漫一样,都是我的亲妹妹。所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随时跟我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努力去帮你实现的。”

听着白漫朗的话,郎晓宇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她哽咽着说道,“我这一生最幸运的就是认识了你们两姐妹。有你们在,我觉得人生也还不错。”说完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白漫朗给她擦了擦眼泪,又揽过郎晓宇的肩膀,温柔地说道,“我也是,能认识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两人又碰了下酒瓶,各自猛喝了两大口酒。

缓了缓情绪,白漫朗深吸一口气,对郎晓宇说道,“晓宇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其实,我并不是晓漫的亲姐姐。”

郎晓宇闻言,猛地一惊,眼泪都停止了流淌。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惊讶地盯着白漫朗,愣的说不出话来。

白漫朗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唰唰地直往下掉。

“可是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啊。我们从那么小就认识了啊,怎么会 ······ ”郎晓宇觉得难以置信。

白漫朗又笑了笑,问道,“那你想过没有,我们小时候住在一个小区里。为什么你和晓漫是小学同学,却不是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了?”

“那是因为爸妈领养我之后不久,我们就搬到了你们的小区,所以你们才能成为同学。”白漫朗继续说道。

郎晓宇恍然大悟。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她们在课堂上学到“晴朗”这个词的时候,她好奇地问白漫晴,“为什么你姐姐叫白漫朗,而你却叫白漫晴?不应该是反过来吗?”白漫晴却笑着回答道,“因为晴朗这个词也可以念成朗晴啊。”郎晓宇不信,明明课本上都是晴朗,怎么会念成朗晴呢。两个人争执来争执去,最后跑到语文老师那里去求证。语文老师笑着告诉她们两个都没有错,“晴朗”和“朗晴”只是顺序不同而已,意思都是一样的。她当时也就信了。

白漫朗听了哈哈笑了起来,问道,“她是不是从小就特别聪明?”

“是啊。我现在怀疑她是早就想好了这个答案。”郎晓宇又追问白漫朗的往事,“姐啊,那你是怎么被领养的?”

尘封的记忆再次被打开,白漫朗仿佛回到了七岁的那年。

那时的白漫朗,由于性格沉默寡言,没有朋友,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也不愿意跟她玩。领养的家庭觉得她的性格过于封闭,也不愿要她。所以,她就成了福利院里最大的孩子,每天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看着其他孩子被领养。但她自己,也早就不抱任何被领养的期待了。

直到那天下午,大概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太阳很烈。她独自一人蹲在树下的阴凉处,看着白漫晴和她妈妈,还有妈妈的朋友来到了福利院。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漫晴那么高兴,看着她就一个劲地朝着她咧嘴笑。白漫朗也想回她一个笑脸,但她却笑不出来。她只是默默地看着白漫晴她们进了房间。

没一会儿,白漫晴就自己一个人高高兴兴地走了出来。又走到了她身边,开始跟她说话。她也没有搭话,只是听着白漫晴讲。但白漫晴却一点也不生气,她记得那天白漫晴像个话痨一样,独自一个人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那些话,她至今都记得。

若不是妈妈出房间喊了一声白漫晴的名字,大概那天白漫晴还能讲很久吧。回到房间前,白漫晴把系在胳膊上的太阳花气球解开送给了她。对她说,“姐姐你好漂亮,要天天开心哦。”然后就跑着回了房间。那一刻,她的心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温暖。

白漫晴离开后,她没有离开,依旧坐在树下。没一会儿,她就看到陆陆续续的有小孩进去那个房间,然后又出来。直到最后,白漫晴和妈妈、妈妈的朋友三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而,当她们再一次路过自己的时候,白漫晴却指着自己对妈妈说,“我想让姐姐跟我回家。”妈妈安慰了她好久,跟她说了好多道理,但她依旧哭着闹着要把自己带回家。最后自己默默跑开了,现在她都不知道那天白漫晴和妈妈是如何离开的。

一个星期之后,白漫晴和爸妈三个人都来到了福利院。院长把她叫到房间,告诉她他们想领养她,问她愿不愿意。还没等他回复,白漫晴就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姐姐同意姐姐同意。”然后她就莫名的跟着点头了。

回想起这些,白漫朗不禁笑了起来,看着熟睡的白漫晴打趣道,“你说,我是不是被她骗回家的?”

郎晓宇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可真聪明,还知道骗个姐姐回家。”又拿过酒瓶,喝了两大口。缓了缓,才开口道,“姐啊,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你也有秘密?”

郎晓宇哽咽着把小时候差点被爸爸朋友侵犯的事告诉了白漫朗。“那人是我爸的朋友,来找爸爸有事,但爸妈都不在家。我也是因为腿伤待在家里,就没去你们家。晓漫她来找我,玩累了她就去床上睡了。我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人来敲门,我看他是爸爸的朋友就让他进来了。他一开始还好好的,但后来知道家里没人,就突然对我 ······ ”郎晓宇艰难的讲述着,泪水流过紧绷的指缝,滴落在裤子上。“若不是因为晓漫在,我可能就 ······ ”

听到郎晓宇的事,白漫朗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痛。她无法想象,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要承受如此可怕的经历。她紧紧的抱了抱郎晓宇,摸了摸郎晓宇的头,心疼的说道,“你辛苦了。”又满眼泪水的看着郎晓宇,难过的说道,“世道真不公,让我们善良的晓宇从小就遭受这种事。我们下次再去寺庙求求佛,让那个畜生,让世界所有的坏人都能遭天谴······· ”

郎晓宇点头,又擤了擤鼻子。继续说道,“姐,你知道吗?晓漫啊,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勇敢,她拿起扫帚就疯狂的砸那个变态,边哭边喊边砸 ······ ”郎晓宇顿了顿,哭笑着打趣道,“她的哭声真的可大了 ······ ”

“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也不知道告诉我呢?”白漫朗心疼的问道。

郎晓宇的身体微微颤抖,低声说道,“我不敢,我害怕······ 加上他又是爸爸的朋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我让晓漫给我保密。”

白漫朗温柔地为郎晓宇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会更好的。你要是心里难过了,你就过来跟我说。若是不想跟我说,你就去跟心理医生聊聊。总之就是不能憋在心里,知道吗?”

郎晓宇点点头,泪水再次滑落。

“那个时候晓漫也不知道从哪知道要看心理医生,就非要带着我去看心理医生。我说我不去,她就改口说,不是让我去,是她自己心理有问题,让我陪她去。但我知道,她其实就是想让我去。”郎晓宇又继续说道,“我又说不过她,然后我们两个就开始凑钱。我爸妈经常不在家,所以留给我的钱还算多,但那些也不够看心理医生的。我又不敢跟我爸妈要,然后晓漫说她去凑。最后,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凑的,反正就真把钱给凑齐了。若不是那个时候看了心理医生,现在我估计······ ”

白漫朗突然想起,有段时间白漫晴总说她的零花钱丢了,就找妈妈要钱。妈妈以为白漫晴是被同学欺负了,每天放学接完自己,两个人就跟着白漫晴,但她们连续跟踪了两个星期,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但奇怪的是,她们也没捡到钱,琢磨了许久都不知道白漫晴到底把钱丢在哪里了。后来,妈妈觉得白漫晴人没事就好,丢了也就丢了。没想到,那些钱原来都是花在了这里。

想到这些,她有些心痛,也有些愧疚。若是自己早一些发现她们的困境,或许就能为她们分担一些。

“那你现在还怕吗?”白漫朗轻声问道。

郎晓宇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不碰到的话就不怕。”

白漫朗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她不敢想象郎晓宇曾经经历过的是怎样的恐惧和绝望。“后来他还去过你家?”

郎晓宇点头。

“初二那年,有一天我放学回家,走到家门口听到里面很多人在讲话,很热闹······ 我不敢进门,生怕那个人在家里,于是就躲在楼道里。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家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果然就看到了他。等到他走了很久,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之后,我才鼓起勇气回了家。回到家,我很生气,我就跟我爸妈吵,让他们以后不要随便带人去到家里。他们不理解,说我不懂,说人情往来都是在吃饭喝酒聊天里,说那人要出国了,以后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说到这里,郎晓宇松了口气,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刻似的。“那一刻,我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我反复的问我爸爸刚刚说什么。确定他真的要走了之后,我觉得我自己又活了。那一刻,我永远都记得,是晚上的10点整,电视里正开始播放夜间新闻········ 姐啊,不怕你笑话,到现在为止,我都觉得那一刻,是我人生中最最快乐的时刻。而那一天,12月3号,也是我的人生重新开始的日子。”郎晓宇顿了顿,难过的不能自已,用低沉沙哑的的声音说道,“我真的以为那是我人生重新开始的日子啊,姐······ ”

郎晓宇又拎起酒瓶,把剩下的酒一口气给喝完了。

“你说,他为什么要回来啊,为什么要回来。我以为那个噩梦就彻底成为过去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回来啊,姐······ ”郎晓宇的声音逐渐变大,情绪再次失控,趴在白漫朗腿上颤抖的哭了起来。

白漫朗温柔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姐姐在,姐姐在,姐姐一直都会在的。”

缓了好一会,郎晓宇才坐起身,看着白漫朗问道,“姐,你说我是不是很脆弱,我明明都走出来了,怎么还能让自己再次陷进去呢。”

白漫朗摇头,她都难以想象郎晓宇这些年来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压力,又怎么会是脆弱呢。

“你一点都不脆弱,你很勇敢,你很坚强,你走过了那么多困难,你是最最勇敢的女孩。”白漫朗满脸泪水的安慰道。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忘记,我也可以重新开始的。我以为我可以像个正常女生一样,恋爱、结婚、生子 ····· ”郎晓宇再次擤了擤鼻子,笑着说,“你还记得我大学时候喜欢的那个男的吧?你看过照片的,虽然是个渣男,但长的还是可以的吧?是吧?”

白漫朗点头。

“还有那个,我工作没多久认识的那个咖啡店小哥 ····· ”郎晓宇突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绝望的低声道,“姐,我真的以为我的人生重启了。可那个恶心的男人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不是你的错。晓宇,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白漫朗知道自己的安慰很无力,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姐,我真的害怕。我不想晓漫离开庆南,她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啊······ 你知道吗?姐,自从那人回来后,我的恐惧就再次回来了。每次只要碰到他,或者是很像他的人,我就会崩溃。晓漫她找尽了各种方法,她陪我去看心理医生,带着我去散心,给我买我喜欢吃的,尽力的陪着我 ······· 现在我也已经好了很多了,我真的好了很多了,姐。可是啊,姐······ 她是我的守护者啊,我的姐姐······· 我真的不想她离开庆南啊······· ”

白漫朗又何尝不是呢。可是她更想看到妹妹幸福。

“可是我知道,姐你说的是对的。她值得幸福,她应该幸福,她也一定会幸福的 ······ ”郎晓宇继续说道。

白漫晴拉过郎晓宇的手,看着她坚定的说道,“虽然我们都很不幸,但我们也都很幸运。以后我们要一起都好好兴奋的生活。以后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来承担。”

泪水再次模糊了郎晓宇的双眼。她连连点头,“我们都要好好的。”

两个人又抱头痛哭,聊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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