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自己什么都没付出,怎能随便接受他人施舍。
他过去并不怎么爱吃饭团,和这位天天出现在门口的阿姨并无交集,完全没道理白嫖她的饭团。
可阿姨的手又巧又快,熟练的从桶里挖出一小团饭团,里面塞上海苔碎、肉松、以及某种应该是糖油与芝麻碎等熬出来的特制糖浆,团成了团,便递到了她的面前。
“不……不…………”
听到小萝莉那细若蚊吟的拒绝声,看到小萝莉那如饥似渴却又不敢直视的眼神,分明就是想吃但是不好意思开口,俨然就是有教养的克制与嘴馋的天性在打架,可爱坏了。自己的饭团能被这样可爱的小萝莉喜欢,阿姨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况且卖不掉也是丢,这么小一个饭团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饭团很小号,比卖给客人的小了一大圈,只有肉包子大小,但解馋绰绰有余了。
“谢谢阿姨……我回去给你拿钱……”
见饭团递到了自己的面前,小萝莉终于是没忍住,还是接过了饭团。
“这是阿姨卖剩下的,偷偷送给你,你也别告诉家里人,好不好?”阿姨笑眯眯地说道,声音极尽温柔。
“……啊呜……唔咕会去给你拿……”
小萝莉的嘴巴不大,一口一口吃饭团的样子却像饿死鬼投胎,啃得比仓鼠还快。
“慢点吃,别噎着,阿姨这里还有,哎哟,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遇到什么伤心事了?你家人呢?”
看着小萝莉吃自己做的饭团的高兴样子,对阿姨来说也是一种享受。可这才吃了几口,小萝莉居然眼圈一红,鼻涕和眼泪都流了出来。
“没……没事……”符不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而阿姨从一边抽了张纸,为她擦去了鼻涕。
明明是陌生人,阿姨却熟络得像是亲人一般,丝毫没有顾忌人与人之间该有的社交距离。
“有谁欺负你了?告诉阿姨好不好?”阿姨一边安慰着她,一边问道。
“没有,阿姨是好人……”
“那谁是坏人呢?”
小萝莉只是摇头,随后将手中吃完剩下的垃圾袋丢到垃圾桶中,随后便快步跑开了。
她为什么会哭自然不可能告诉阿姨,说到底,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哭出来,只是自己突然有点感动,眼睛自己就开始发热发烫,往外淌水水了。
明明身为一个男子汉,本该流血不流泪的,但是这不是她熟悉的身体,控制眼泪并没有那么轻松。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团,温热、甜腻,一口咬下去糖水在口中炸开,一时间整个身体都如同被滋润了一般,幸福、开心,世间仿佛没有什么更值得追求的事情。
她也在这一刻明白了过来,之前淑月递给自己的牛奶可能并不是加了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可能只是因为果酱里面有很多糖而已。
……这具身体只是很单纯的对糖的感知度很高罢了。
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却像是个陷阱。一旦享受过幸福,就再难以去走过去不好走的路了。阿姨的善意无疑是源自母性,对小孩子的恩惠早就不该施舍在一个成年人身上了。她就像个小偷,在窃取阿姨的善意。可这样的善意是那般甜蜜……甜蜜得不真实,让他的孤独、自傲与坚强差点支离破碎。
男子汉,本就该顶天立地,行万里路,支撑起一片天,早就该告别这些温暖了……
她一路跑回了家,来到了家门口。
真是的,一个饭团而已,自己那么矫情干什么。
她敲了敲自己家的门。
不可能有谁开门的,但是自己要怎么进门呢?
“刚才那个小丫头去哪了?”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饭团阿姨的身后。
“你们是谁?”看着来者的打扮,阿姨警觉地问,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红色西装,女的却穿着低胸旗袍,不太正经。
这副打扮出现在这样的老城区而不是酒吧实在不正常,阿姨立马想起了刚才小萝莉口中的“好人”。
小孩子的眼中,本该只要在好人之中区别出“坏人”就可以了,而不该在陌生人中寻找“好人”。小萝莉的话让阿姨本能地察觉到了异常。
“你最好别问那么多。”男子的语气不是太客气。
“我是她姐姐,大小姐到处乱跑,她妈妈委托我们把她带回去。你看她的样子也该知道,她不是你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孩子吧?没看到她的耳朵吗?”
阿姨的手默默地摸索着随车带来的火剪,但脸上只是赔笑:“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那小女孩我第一次见,确实长的很好看,不像我们这里的人。你们是她什么人啊?”
“说了别问那么多,告诉我们她往哪走了就行。”男子又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
阿姨话音刚落,女子突然走到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
女子的手很苍白,不似普通人的手。
“你要干什么?”阿姨拿着火剪的手正准备抬起,一股剧痛忽得从被女子抓着的手上刺入了她的骨头,有什么很锋利的东西从那女子的手心刺入了她的手心。那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针,剧痛几乎是从她的手心瞬间扩散到了全身,让她全身都陷入了麻痹。钻心的疼让她松开了火剪,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缩,她本想大声呼救,然而因为疼痛,她竟无法大声呼喊,只能用尖细的声音怒道,“这里有监控,你们想干什么!”
“监控就算再有用,你死了也没本事让你复活不是么?”女子的声音半带诱惑,半带警告,一双蛇目凑近了阿姨的眼睛,仿佛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那双不似人的眼睛。
“你,你们是什么人?”阿姨颤抖地说。
她感觉到自己被抓的手已经有些失去了知觉,整只胳膊都在逐渐变得麻木,无法控制。
“赶紧带路,否则接下来你就没法发出声音了。”
阿姨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好……”
她刚才一直在看着小女孩的背影,自然知道她往哪里走了。可那个小女孩那么可爱,自己怎么能……
可她也有自己的孩子,她不能死。
她颤巍巍地朝着小区里走去,来到小萝莉消失的那栋楼下。
这条岔路通往的只有这么一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