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托在意识之海中一点点计算着投入与产出的比例。
显然被毒素侵染过的异兽身体是没办法回收利用的，只能投入巨坑让其进入循环。
而若是净化单位体积的生物质甚至需要消耗比单位体积更多的生物质，那么阿特洛波斯的这个计划也就将宣告破产。
毕竟菌丝意志不是傻子，没人会做赔本买卖。
在克罗托的计算中，吸收毒素的极限次数是五次，达到五次的话，所谓的“利润”就会降到千分之一左右，而超过五次的话则会彻底亏本。
时间一点点推移，意识之海中的克洛托看到了令祂欣喜的一幕。
第三批异兽的毒性发作速度似乎出现了明显的降低，这让意识体出现了兴奋这种情绪。
阿特洛波斯是菌丝意志的智囊，是开拓者，是足以称得上科学家的意识体。
但这并不意味着克洛托和拉刻西斯就是彻彻底底的累赘。
三个意识体本就是一体，祂们两个的能力自然也不差，只是侧重有所不同。
早在实验开始之前，克洛托就已经在意识之海中调用自己所有的菌丝完成了这次实验的前期数据计算。
众所周知，如果一次提纯消耗的只有一层外皮，那么球状物的体积越大，对克洛托便越是有利。
但这道题却不能如此计算，且不说一只异兽若是大量摄入神秘生物质，就无法对内部物质做到完全的毒性吸收。
单单就这种生物质的属性而言，在一只异兽吸收达到临界点之后便会突破皮肤和鳞甲的阻隔彻底崩毁。
结合过往的经验，克洛托设计了第一代用以吸收毒素的一次性异兽，而后又在此基础上改良了两代异兽。
现在祂注视着下方那些陷入痛苦与乏力中的异兽，却发现它们没有像自己的前辈一样在毒素的作用下迅速死亡，而是仍然存在基本的呼吸行为。
菌丝细针第三次刺入了异兽体表鳞甲的缝隙，而这一次巨树的状态显然比起之前要好得多。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说明经过了三次毒素吸收的生物质已经能够被祂使用用来创造新的生命。
但克罗托的这个意识体的性格是偏向保守的。
虽然祂曾经主持过几十年内对人类的无数次兽潮侵略，但如无意外祂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意识体。
在切断联系后，克洛托仍然在意识之海内观察着那棵不断吸收生物质的巨树。
直到那棵巨树吸收到第二十个球状物的时候，它的叶片终于出现了部分毒素富集的症状。
很快巨树落入了无底的深渊，而克洛托也已经下了决断。
四次。
无论拉刻西斯和阿特洛波斯的计划进展如何，无论祂们需要多少生物质补充，对于祂而言所有的生物质都必须经过四次提纯才能投入异兽的生产。
异兽对于毒素的吸收作用并不是线性的，毕竟随着毒素含量的降低，吸收率也会出现变化。
利用剩下的球状物做了多次实验后，克洛托最终得出了四次吸收操作下的生物质“利润”——
百分之零点六。
单从数据上看，很容易认为克洛托是在白忙活。
但放眼一望无际的迷雾森林，在巨大的基数加持下，任何一点微小的“利润”或者“亏损”都会被放大成一个惊人的数字。
克洛托已经做好准备，只要自身出现任何一点被毒素侵染的情况，就立刻将吸收次数增加到五次。
在将两项数据通报给自己的两个“兄弟姐妹”后，祂已经开始了行动。
地下的生物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至少在菌丝已经占领的大部分地方，从几十米到百米的深度开始就会有这些物质出现，仿佛这才是构成这个星球的主体。
从此刻开始，限制克洛托的已经不再是生物质的存储数量，而是时间。
只要祂有足够的时间，祂就能够掀起一场比上次强上十倍、百倍不止的超级兽潮。
那将会为高墙之后的生灵们带来源自本能的恐惧。
这个星系的恒星消失在了平缓的天际，迷雾森林上方的白色雾气开始一点点下沉遮蔽一切。
在这浓雾与黑暗构成的世界中，无数的光芒正在有规律地闪烁。
这是克洛托的孕育权能，这是整个迷雾森林在祂的意志下做出的反应。
数以亿计能够以身体吸收毒素的异兽开始在无数茧中孕育，等待着它们的将会是只有数小时的短暂生命。
它们的一生都将无法见到一缕阳光，但没有人会在乎，无论是克洛托亦或是它们自己。
在迷雾森林中的多个位置，随着无数菌丝的聚集，菌毯开始消退，坚硬的地面显露而出。
翻涌的菌毯开始局部硬化，一条条如重锤般的菌丝聚合体开始对着坚硬的地面猛烈敲击起来。
那些如矿石般坚固的地面也无法抵挡硬度相当的钝器不断击打，在重锤之下开始一点点碎裂。
碎片被四处蔓延的菌丝运走，一个个深坑开始初现雏形。
尽管还有数十米乃至百米的深度需要开掘，但在克洛托的体量下这都不是问题。
前期的投入是必须的，但只要这次计划能够成功，阻碍菌丝意志吞并这颗星球的就只有时间。
毕竟人类是没有办法使用这种生物质的，他们的生命结构和社会结构都与自己不同，不但没办法对这种物质进行提纯，而且提纯之后也没有使用途径。
二百个提取生物质的矿坑开掘已经被提上了日程，而无数的一次性异兽正在生产的路上。
如另一个世界的流水线一般，这两个方向的生产最终一定会汇聚到一处，并且开始从地下无限制地抽取生物质。
一条由菌丝意志操纵而产生的生产队列就这样诞生了，在菌丝生命这个种族的角度看来，这或许是进化长路上一处值得纪念的里程碑。
可惜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林清流没办法见到这珍贵的一幕，否则即便是面对敌人他也一定会赞美一句——“即时战略游戏领域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