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期霖这么诚实地回答“怕”,反而让柳依心有些惊讶。
虽然谢期霖回答他时的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回答“吃饭了没”“饿不饿”这样的小问题,却还是莫名让柳依心又想起来昨晚谢期霖满脸沾满血,通红着眼睛,双手颤抖抱紧他的模样。
谢期霖那时是在害怕吗?
回想起来,自两人认识起,谢期霖好像就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什么脆弱柔软的神态。
他的五官过分英俊凌厉,又总冷着脸,看起来极富有侵略性,连流泪的时候,都散发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瘆人感。
谢期霖这样强势自我的性格,好像从不需要人来可怜。
但不知为何,柳依心有时就是觉得很心疼他,很想抱抱他。
柳依心向前一步,双手搂住谢期霖的腰,把脸颊贴在谢期霖胸口,说道:“没事,都解决了,现在不用怕了。”
分明是安慰谢期霖,柳依心的身体却在颤抖,这句话说给谢期霖听时,也在说给他自己。
都没事了。
谢期霖并没有因为他毁掉人生,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牵手去学校,吃饭,睡觉,过着安稳又平淡的生活。
察觉到他还在不安,谢期霖也抬手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嗯。”
顺口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冷笑话:“这下不用担心留案底,考不了公务员了。”
柳依心原本还很伤感,听到谢期霖这句话,悲伤忧郁的情绪蓦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用脑袋顶了一下谢期霖的下巴,气笑道:“你该怕的是这个吗?”
他才不信谢期霖这个死样子能去当公务员。到时领导一句话说得他不顺心,谢期霖就敢把花盆拍领导脑袋上。
“嗯……还怕监狱没有网,我打不了竞技,国标掉没了,你就把我们绑的关系解了,去找其他国标带带。”
“死啊!”
这都什么东西,差点坐牢了还惦记他那破游戏,柳依心一口咬上谢期霖恼人的嘴。
感觉出柳依心对亲密接触并没有反感后,谢期霖的手扣住柳依心的脖颈,伸出舌头和他缠吻。
其实柳依心对秦海还是有点阴影的,以至于中午他爸想搂他的时候,他都头皮发麻,有点抗拒地甩开了柳弘毅的手。
但和谢期霖在一起,柳依心就没有那种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和谢期霖早就做过更亲密的事。
柳依心深知,即使谢期霖比他高比他壮,一拳能打死三只他这样的小鸡崽,可谢期霖永远不会伤害他。
谢期霖昨晚脸上沾满血的样子比一些恐怖片里的造型都要惊悚骇人,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想亲亲这样的谢期霖。
因为他知道,谢期霖是为了保护他。
柳依心搂着谢期霖的脖子,沉醉地越吻越深,直至谢期霖强行将两人分开,对他说:“柳依心,你想把我推下楼吗?”
柳依心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谢期霖挤到了天台边。
他接吻的时候总爱攀在谢期霖身上,导致谢期霖一直被他压得向后退。就像两人的关系,看似总是他在主动,谢期霖却也在包容他,直至忍无可忍才会偶尔开口说一两句话。
但真跌下楼可不是开玩笑的,柳依心赶紧把谢期霖拉回到安全区域。
虽然已经入春,但天台的风还是凉的,柳依心用手搓了搓胳膊,随口说道:“不知道我爸他们吵完没?”
“感觉冷吗?”谢期霖见他情绪好一点了,说道,“那我们回去看看?”
“好。”
柳依心和谢期霖回到病房,本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两人也该吵完了,谁知道进去后,却发现战争不仅没结束,还升级了。
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这几人又说了什么,此时连秦海也肿着一张猪头脸,加入战局,正和柳弘毅厮打在一起。
两个四十多岁的人了,不顾形象地在地上缠斗。
徐静棠看起来也很想加入战斗,但被他爸带来的律师拦住,只能不甘心地站在一旁,但还会趁乱踹柳弘毅一脚,再狠踢秦海。
柳依心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他爸这样不顾形象和别人打架,一时震惊地张大嘴,连上前拦架都忘记了。
还是谢期霖反应快,迅速冲上前,一边说着:“都别打了!”一边牢牢制住秦海的双臂,让柳弘毅又往秦海不堪入目的脸上挥了几拳,顺便往秦海胯间猛踹了一脚:“禽兽不如的东西,社会败类!”
秦海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整个高级病房都回旋着他杀猪似的痛叫声,又被这个病房他唯一的家属,徐静棠无情地用枕巾堵住他的嘴:“吵死了,早该把你送精神病院关着。”
“爸!”看傻眼的柳依心这时才缓过神,连忙上前帮柳弘毅拍打身上的灰尘。
虽然高级病房的地面并不算脏,但柳弘毅和秦海在地上滚了几圈,大衣起了褶皱,领带和领口被拽歪,头发凌乱,看起来很是狼狈。
柳弘毅显然没想到他会回来,赶紧理了理头发,以妄图维持自己平时严肃庄重的形象:“咳咳,依心,你们怎么突然进来了?爸爸和他们事情还没谈完,你和你……朋友再出去待一会儿。”
就这样,柳依心和谢期霖又被赶出病房。在他们出门后,病房门还被咔嚓一声反锁上。
柳依心有点怀疑,自己再进去,看见的会不会是秦海的尸体。
不过这次没多久,柳弘毅就从病房里出来了,并且已经整理好形象,对他们说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秦海会向警方说明双方已经私下和解,申请撤销立案。
柳依心悟了,原来私下和解的意思,就是把对方打到不敢上诉。
不小心让儿子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饶是柳弘毅也有些羞窘,看了一眼谢期霖,对柳依心道:“依心,今天晚上别回公寓了,和爸爸出去住,爸爸有事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