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中旬的一天,海城第一法庭上就崖水水货市场被强行霸占一案,原告与被告正在激烈地答辩着。
案件中,原告指控市场管理方——旭日物业管理公司崖水市场管理的负责人杨学军经常动用社会闲杂人员以殴打经营户,砸坏经营户财物为手段要求经营户遵守其所规定的价格进行商品交易。2018年5月11日,杨学军纠集10至20个社会上的闲杂人员冲入一不愿遵守其规定价格交易的经营户店面,对该店面的制冰加水设备进行打砸,过程持续了约两小时,造成经营户直接经济损失10万元,在市场经营户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其后,该经营户联合其它经营户联名抗议要求取消旭日管理管理市场的资格并追究杨学军的违法行为。旭日管理接到投诉不但没有对杨学军进行处置反而对经营户进行恐吓。经营户迫不得以,以拒绝交租、抱团抗黑、持械抗暴的方式保护自有资产及人身安全。7月20日,旭日管理以杨学军为代表与原告方再度出现持械对峙,混乱中原告方与旭日纠集的十几人发生暴力冲突,造成原告中两人重伤、三人轻伤的恶性事件。双方就谁先动手造成另一方被迫自卫的事实进行辩论。
“我方强烈反对、否认,原告的不实指控。原告对我方管理人员恶言相向、人身攻击甚至人身安全威胁在先避而不谈,我方为保护其它商户利益所作出的维护市场秩序行为完全合理合法。另,原告指控由于我方主动发起攻击是双方发生肢体冲突的直接原因,我方并不认同。我方提供的证据显示,事件有偶然因素。原告故意忽略此关键因素,串口供、强加罪名于我方,企图达成其掌控市场的目的。”旭日的雇用律师严肃、大声地说。
双方一番辩论后,轮到检方发表立场。
“对于被告方的申诉及新提供的证据,检方进行了严谨的查证。检方认为被告所提供的新证据证明不能证明事件的偶然性。造成偶然因素的该人员从头到尾均参与了被告方的所有活动,对原告亦有威胁、动手的事实。因此,该人员说偶然滑倒撞伤原告人员造成主动攻击的误会的理由牵强。故检方支持原告的意见,对被告方恶意伤害原告人员、涉黑恐吓的违法行为进行法律裁决。”陈诚诚庄严的表情和挺拨的站姿陈述着。
法官们议论了一阵,宣布休庭20分钟。再度开庭时,审判长宣布当庭不进行裁决,择日宣判。陈诚诚像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眼神瞅着脸露喜色的旭日代表律师。
“那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陈诚诚低声问刘萌萌。
“急什么,总是要判的。”刘萌萌郁闷的脸,她也冷眼瞅着旭日的代表律师。
那律师也回头瞧了刘萌萌,对她报以一个微笑。这倒让刘萌萌不解了。
刘萌萌瞧着那律师,只见他长着一张圆中有方、泛着油光的脸,那快光秃的头顶下一双浮肿的眼睛,低塌的鼻梁上架着的金丝圆框眼镜。他的嘴角朝着一边歪去——那是他的微笑。
“你认识那律师?”陈诚诚也瞧见了,他边收拾桌面上的资料边问刘萌萌。
刘萌萌摇头否认,她站起来收拾好东西跟着陈诚诚离去。
两人才走出法院门口,其他两组同事已经站在法院中等候着他们。两人一见,面色同时一沉,脚步也沉重起来。
“算不算赢呢?逃税的案子有人出来认领了,跟旭日无关。”陈诚诚的同事,负责旭日逃税案的小李说。
“摘得可真干净!”刘萌萌冷哼。
“林用地的情况呢?”陈诚诚问另一个负责案件的同事小聂。
“双方各执一词,证据矛盾。法院认为需要提供更确定的证据。现实中,旭日在环江镇的林业征地行为仍然继续着。林业局两任领导的说辞不一,属于历史遗留的矛盾。所以,谁赢真的很难说。”小聂说。
“小崖村看来危险了!”刘萌萌皱着眉头说。
陈诚诚听罢也是皱眉愁目。
“还有什么办法破局呢?”陈诚诚叹了口气说。
“我听江浩说他们在找饮料出现的最早时间,最早的话……李成贵喝过饮料吗?”刘萌萌沉吟了一下,说。
“得去问问!要是李成贵喝过,再证明饮料有问题就可以再缓一缓时间。如果证明了饮料是旭日所为,那李成贵签的合同就有理由怀疑其不正当了。”陈诚诚一脸惊喜地说着,他瞪大双眼看着刘萌萌。“我得亲自问李文峰,并录下证据。”陈诚诚说着话,脑中已生出计划。他跟刘萌萌一道马上向小崖村奔去。
两人回到村中,刘萌萌对路边几架不同状态的挖掘机很是好奇。陈诚诚将事情跟刘萌萌说了一遍。“这不就是强行吗?”刘萌萌一脸惊讶地说。“还有,旭日会不会以破坏财物来告小崖村?这种挖掘机少说也十几万一台,这么的四、五台再加上其它误工费等等的,小崖村的赔偿款还剩下多少?且,机器坏了花了几万还是能修好的,旭日这么打算,敢情没亏还倒赚了呢!”刘萌萌边说边惊叹。
陈诚诚听了没有作声,又叹了口气。
刘萌萌看着陈诚诚郁闷的脸,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随着车驶过坑洼地的摇晃而晃动着身子,她看着车窗外已经露出春意的树林。
陈诚诚将车在李文峰家门口停下,恰巧李文峰在家。两人说明来意,李文峰说不是很清楚。李成贵的老婆透露李成贵确有拿过饮料回来,他们觉得口感不好便不再饮用。余下的全部被李成贵喝掉。村里不大有固定存放垃圾的地方,有时候会随手一丢弃之于田间、林道。陈诚诚总算是知道了一个重要线索,他细细问了李成贵平时走动的范围,急不及待地去寻找。
陈诚诚与刘萌萌在一些田间、小桥头、桥底水边等寻找,不一会儿天便黑了下来。现在虽然春节已过,可气温仍然是寒冷。特别是夜里太阳一消失,气温骤降体感温差极大。刘萌萌穿着的两件衣服根本杠不起这温度,她冷得瑟瑟发抖。陈诚诚全神贯注地在水边寻找,看到疑似的瓶子还脱鞋袜涉水去搜拿。等他注意到刘萌萌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冻得嘴唇发祡,身体冰凉。
“你怎么回事?冷可以先回车上呆着啊。”陈诚诚对刘萌萌说。
“这么冷,你都下水了,我在岸上挨冻也是应该。”刘萌萌挤出勉强的笑容,她的牙齿已经控制不住地在打架。
陈诚诚听得无比清楚真切并笑了起来,可是他自己也没有多带衣服。
他伸出两手不断地搓暧刘萌萌的手臂、背部,好一会儿,刘萌萌才缓和过来。
“看起来,你很有照顾人的经验。”刘萌萌一脸暧暧的笑意看着陈诚诚。
“我从小的任务就是照顾杏儿。别看她活磞乱跳的,小时候她可是病秧子。即便这样她还很淘气,像个男孩一样上山下水所以经常受伤。我总是给她悄悄地处理伤口,不能让大人知道。”陈诚诚提起李杏儿一脸温柔的表情,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刘萌萌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柔情版陈诚诚,眼神迷离。她跟陈诚诚虽然同事多年却鲜有提及感情方面的事情。陈诚诚在他们面前虽然也一脸甜蜜地提过李杏儿,但在生活中观察到他与李杏儿的相处更像是哥哥与妹妹的姿态。
刘萌萌不禁思考到李杏儿与江浩的感情——李杏儿为什么会被江浩吸引,陈诚诚的感情为什么没有得到李杏儿的回应?
“可能,他因为习惯做好哥哥的角色从而掩饰了真正爱意的表达。”刘萌萌注视着冷月下陈诚诚那张白皙、钢毅又不失温柔的脸,心中暗叹了口气。陈诚诚磁性的声音在她耳朵的上方飘扬着。那空气的振动仿佛也震撼了刘萌萌的心窝。她痴痴的看着他高仰的下巴,想道:“假如……这个男人爱我……!”
一阵山风吹过,吹得刘萌萌大双圆瞪着的凤眼一阵酸痛。她觉得此刻连鼻子也挨这山风所撩动,反复而强烈地刺激着她的泪腺。她连忙低下头,将眼泪偷偷抹掉。
“怎么了?”陈诚诚注意到了。
“这风吹得利害。”刘萌萌解释。
“山风如刀,城里人可能不习惯。赶紧回去吧,我们明天再来。”陈诚诚笑着将刘萌萌半推半拉的带离了小桥底。擅长夜路的他低着头看路,不时提醒刘萌萌注意小心。
两人回到车后,陈诚诚赶紧打了暖气的最大档。
“不用这么大暖气,我会烤成满脸纹路的老太婆的。”刘萌萌两手捂着脸说。
“你一向那么风趣幽默。”陈诚诚笑说。他检查着车的东西,又伸头出车窗观察周围做倒车的准备。
“你喜欢吗?”刘萌萌轻声问道。
“喜欢!”陈诚诚随口而应。
车厢里的气氛突然沉寂。
陈诚诚才反应过来,紧张地看着刘萌萌解释:“我是说我喜欢这样的性格……。”
刘萌萌笑了,她连连摆手、点头。
“我不会误会的。”刘萌萌说完,把头转向窗外。
夜把小崖村的田野拉阔且色彩单纯——黑夜的背景、橙色的路灯、橙黄灰混合的田梗与道路。
小车的白积灯加入了这个单调的画面,照亮了前方坑坑洼洼的路。车身再度摇晃,刘萌萌的身子随着车的摇晃而摇晃。
“其实,你误会了才是最好的!”刘萌萌心中也摇晃。